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標題: 金妍 -【京秘錄之一】花好月圓爺兒怒 [打印本頁]

作者: 澄澄澄    時間: 2010-7-25 03:55 AM     標題: 金妍 -【京秘錄之一】花好月圓爺兒怒

本帖最後由 澄澄澄 於 2010-7-25 04:06 AM 編輯

【小說封面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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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內容簡介】
邵原卿忍無可忍,專載名人秘聞的京秘錄這回竟扯上他?!
想他白手起家立足商場,靠的正是童叟無欺的正直之名,
一朝被影射有斷袖之癖,堂堂男子漢還要做人嗎?
他誓言揪出京城亂源,不料此書神秘,賣書小販也不簡單!
使計溜走油條無人敵,他被耍得團團轉,這下更火了……
曲容容想不透,京城天天都有新鮮事兒,爺兒何必認真?
想來是他愛計較,身為瓷商,一顆心也如瓷器般脆薄,
她自小在外討生活遇多了麻煩,想找碴?門兒都沒有!
窮追不捨非好漢,偏他不死心四處堵她,還逼她跟他走?!
嘖!京城果然怪人多,這下棘手了,她究竟該走還是留?
【出版日期】2010/04/08
【出版社名稱】狗屋
【書系及編號】花蝶1343
作者: 澄澄澄    時間: 2010-7-25 03:57 AM

楔子

  天禧三十年 杏月卷

  名人隱癖篇 斷袖商賈

  城北富商邵生,年二十六,無妻無妾無紅粉,亦少涉足聲色之所,看似潔身自愛,實不然也,邵生不愛女,獨愛男,有斷袖之癖。

  邵生摯友堯生,即其愛人,兩人形影相依,情感切密,曾有人見二生,摟摟抱抱,旁若無人,其行徑之大膽,令人瞠目結舌,難掩驚愕……

  「莫名其妙!這本該死的『京秘錄』,竟然暗指我和你有斷袖之癖,簡直是荒謬至極!」

  天京城北邵府裡,所謂的「邵生」邵原卿忍不住在書房內發起火來,濃眉緊蹙,薄唇也抿得死緊,恨不得將桌上那一本「京秘錄」給丟入火裡燒了。

  他明明是個陽剛味十足的男人,只不過平時豪邁、不拘小節了些,遇到友人習慣勾肩搭背以示友好,卻被人刻意捕風捉影,影射有斷袖之癖,說多冤就有多冤。

  「原卿,書裡又沒明說那位『斷袖商賈』就是你,何必自己往這個蘿蔔坑裡跳下去?」同是苦主之一的堯辰輝倒是朗笑出聲,將書裡所寫的秘聞當笑話在看。

  邵原卿是白手起家的瓷商,邵家出產的各類瓷器是貴族高官們趨之若鶩的珍品,因此成為京城富商,而堯辰輝則是珠寶商,同樣與達官貴人多有往來,兩人在某位高官的壽宴上偶然結識,意氣相投,便自然而然成為好友。

  「這暗示還不夠明顯嗎?城北富商,邵這個姓也不多見,有個姓堯的友人更是少之又少,和咱們比較熟悉的人一瞧就知道是在說咱們,再一傳十、十傳百下去,過沒幾日,肯定整座天京城的百姓都知道書裡暗指的人就是我和你!」越說越氣,到最後幾句邵原卿根本就是用吼的。

  京秘錄,是一本記載天京城各種奇事秘聞的書刊,因為記載的都是不為人知的秘密,不只百姓們愛看,甚至連貴族高官們也暗中翻閱,每個月一出刊,大家都搶著去買,要是晚些才去,很有可能就買不到了。

  京秘錄執筆者都用暗示的方式,讓眾人自行猜測寫的到底是誰,裡頭的傳聞撲朔迷離,大家也不知是真是假,但空穴必來風,這些事情大概都有一定的根據,並非完全憑空捏造。

  京秘錄甚至歡迎大家提供不為人知的小道消息供執筆者撰寫,只要調查後確認消息不假,一經錄用,便會送上「報銀」給提供消息者,因此京秘錄總有源源不絕的秘密可以寫。

  總是揭人秘密的京秘錄應該會招致不少麻煩,但事實上正好相反,因為京秘錄背後有個大靠山,據說這名神秘主事者身份非常高貴,高貴到連官府都不敢招惹……

  「呵呵……原卿,看來這段日子,我還是少和你見面的好,免得眾人瞧見咱們倆在一起,對書上所寫的斷袖之癖更是深信不疑,反正過一、兩個月,大家就會忘了這件事,你也別太氣惱,因此氣壞身子也不劃算。」

  百姓們就是這樣,對這種茶餘飯後的秘聞聊過就忘了,幾個月後會追逐起另一則更新的秘聞。

  「不行,我可受不了被人懷疑有斷袖之癖,我非要他們在書裡還我一個清白不可!」邵原卿怒氣沖沖地奔出書房。

  想到往後走在路上可能會被其它人指指點點,甚至被往來做生意的客人調侃一番,這教他的臉面往哪兒擺?

  不管是誰放這種假消息,他肯定饒不了他!
作者: 澄澄澄    時間: 2010-7-25 03:57 AM

第一章

  天京城的市集裡,各種小販林立在寬闊街道兩側,叫賣吆喝聲不絕於耳,行人來來往往,馬車絡繹不絕,景像是異常的繁榮。

  「嘿,今日帶出來的書冊都賣完了。」一名看似只有十七、八歲的小兄弟,瞧瞧自己的大竹簍裡空無一物,可以收拾收拾回去休息了。

  他身穿寬鬆的褐色布衣,雖然有些老舊,全身上下倒是挺乾淨的,頭髮也只在腦後簡單的用布條束起,一張臉蛋頗為清秀。

  他就是專門賣京秘錄的小販,京秘錄沒有在書肆內販賣,而是雇了一個小販不顯張揚的在市集販賣,大家只要看到他那大竹簍外貼的紅色「京」字,便會心照不宣的主動靠過來。

  京秘錄的生意很好,所以他一早來擺攤,通常午時過後沒多久就能夠收攤,下午便是自己的時間,愛做什麼就做什麼。

  此時剛過午時不久,市集裡依舊熱鬧,生意一如往常般好的小兄弟輕哼著小曲,彎腰蓋上竹簍,準備收攤了。

  「小兄弟,聽說你這兒有在賣京秘錄?」

  一道高大具有壓迫感的陰影突然襲來,小兄弟馬上抬起頭,擺起做生意的討好笑臉。「這位爺兒,真是抱歉,今日書冊已賣完,請爺兒明日早點來吧!」

  邵原卿雙臂環胸,冷著一張臉,那濃眉高高豎起,氣勢驚人。「無妨,反正我也不是來買書的。」

  「哦……那爺兒是想來提供小道消息的?」小兄弟瞭然於心的笑著點頭,朝他伸出手。「爺兒應該知道咱們的規矩吧?請把紙張交給小的,小的會轉交給上頭的人的。」

  每一本京秘錄後頭都有註明,如欲提供小道消息,就將消息寫在紙上,詳記自己是何方人氏,待京秘錄決定是否錄用,有消息時便會親自登門告知,且絕對不會將提供消息者的身份洩漏出去。

  邵原卿伸出手,沒有給小兄弟任何紙張,而是抓住小兄弟纖細的手腕,免得他逃跑。「我也不是來提供小道消息的。」

  「嗄?」小兄弟瞧了自己被抓住的手腕一眼,意識到眼前的爺兒是來找麻煩的,更加堆起滿臉笑。「所以說……爺兒到底想幹啥?請爺兒明示吧。」

  「我要你帶我去見你上頭任何一個可作主的人。」京秘錄的據點神秘,沒人知道在哪兒,所以他只好從這個賣書小販下手了。

  「為什麼?」

  「因為你們毀人聲譽,撰寫不實之事,我要你們還我一個清白!」

  「哦……原來是這樣啊……」小兄弟恍然大悟,卻反而鬆了一口氣,顯然不當一回事。「所以,請問爺兒是覺得哪一篇毀了爺兒的聲譽?」

  這種麻煩他遇得多了,每回京秘錄出刊,總有人惱羞成怒,自己往蘿蔔坑裡跳,非要京秘錄澄清不可。

  「是……」邵原卿話都到喉頭了,卻吐不出來,要他親口說出那四個字,還不如叫他直接撞牆去!

  小兄弟上下打量他的衣著,料子挺不錯的,非富即貴,腦中迅速回想本回刊出的幾則秘聞,刪刪減減之後,符合描述的只剩一則——

  「難道是……斷袖商賈?」小兄弟勾起了曖昧的笑容。

  「住嘴!」他臉紅脖子粗地吼出聲,覺得萬分丟臉,緊掐住賣書小販的手腕,讓小販疼得皺起眉來。

  「爺兒請息怒、請息怒,您說不出口,小的只好替您說呀!所以說……到底是不是?」

  「……」這種事要他怎麼承認?

  「是、不是,就一句話而已,很難回答嗎?」這小販故作無辜,就是故意要逼他親口承認。

  「……是。」掙扎了好一會兒,邵原卿還是咬牙切齒的回答了。

  「哦……爺兒如果不自己承認,小的還真不知那篇說的人就是您呢!」小販又忍不住揚起有些曖昧的笑。「所以爺兒又何必跳出來呢?別承認就沒事啦!」

  這種東西就是圖個新鮮、看過就算了,沒幾個人有那種閒工夫追根究柢、小題大作。

  「可是……」

  小兄弟用另一隻沒被抓住的手拍拍他的肩膀,安慰道︰「這位爺兒,小的明白,喜好和常人不同也不是爺兒自己願意的,只要爺兒自認問心無愧就好啦,別管其它人怎麼想嘛!」

  「但我根本就沒……」

  「至少小的是支持您的。」小兄弟一臉理解地點點頭,這種人他見多了,越是想解釋、撇清關係,就越是欲蓋彌彰。「爺兒您就放寬心回去吧,小的絕對不會向人透露,您就是傳說中的斷袖商……」

  「我沒有斷袖之癖!」邵原卿受夠了!「我懶得和你多說,我只要你帶我去找人,立刻!」

  小兄弟被他氣勢驚人的吼聲給嚇了一跳,發現這人不好打發,他得自己想法子脫身才行。

  「好好好,找人是吧?那……」小兄弟突然倒抽一口氣,神色驚愕的指著邵原卿背後。「那是什麼?」

  邵原卿不為所動,單眉微挑。「小兄弟,別耍什麼花招,我不會上當的。」

  「嗄?啊……啊哈哈哈……」小兄弟尷尬的笑著,搔搔頭,下一刻卻突然發狠朝邵原卿撲過去,咬上邵原卿死抓住他不放的手。

  「啊——」邵原卿沒想到他會來這招,痛得馬上鬆開手。

  一得到自由,小兄弟拔腿就溜,連竹簍都不要了,瘦小的身子快速穿梭在人潮裡,滑溜得很。

  「別想逃!」邵原卿氣得趕緊追上,可沒這麼容易放棄!

  他眼光銳利的緊盯住小兄弟的背影,看到小兄弟拐到一條小巷子裡,他也跟著拐進去,小巷子內人少,倒是讓他逮到好機會拉近距離,眼看就要手到擒來。

  「小兄弟,快停下來,要不然就別怪我不客氣了!」

  小兄弟心驚的往後瞧了一眼,更是不要命的拚命往前跑。

  真是個棘手的傢伙,他快招架不住了!

  邵原卿迅速逼近,手一伸出,恰巧抓到小兄弟的腰帶。「被我給逮到了吧,我看你這下子還往哪兒跑!」

  「啊——」小兄弟突然學姑娘家拔高嗓音尖叫出聲。「非禮呀!救命呀!有人在大庭廣眾之下強搶民女啦——」

  「呃?」邵原卿錯愕一愣,一時閃神,小兄弟逮到機會甩開他,繼續往前跑。

  「慢著,你這狡猾的傢伙!」他欲邁開步伐,卻發現自己似乎踩到什麼東西,下意識停下腳步低頭一看,就見到一塊墨綠色的圓形玉珮被他踩在腳底。

  他眉一皺,彎下身將玉珮撿起,看到上頭眼熟的雕刻,頓覺萬分訝異,這塊玉珮是那小兄弟的嗎?如果是,那也太湊巧了……

  他抬頭往前一望,小兄弟早已失去蹤影。

  ☆☆☆

  隔一日,小兄弟沿著昨日被邵原卿追趕的路線一路走,低著頭好像在找什麼。

  「該死,我怎會弄丟了玉珮呢?」他懊惱得低咒出聲,不死心地來來回回走了好幾趟,卻始終沒找到玉珮。

  那玉珮對他來說很重要的,他一直放在衣裳的暗袋裡貼身收藏,直到今早要換衣裳出門,才發現暗袋縫線裂開,袋裡的玉珮已經不見了,肯定是昨日逃跑時不小心掉的。

  現在回來找已經太遲了,玉珮肯定被人撿走了。

  「時辰快到了……」他瞧瞧已經來到頭頂的暖日,無奈地放棄尋找。

  他離開市集,以最快的速度來到城西的一座典雅宅院前,宅門上頭掛著題為「容園」的匾額。小兄弟敲敲門,過沒多久,門房將門打開,放他進去。

  「曲姑娘,今日有些遲呀!」門房笑著對小兄弟說道。

  「有些事情耽擱了,乾爹應該還沒到吧?」小兄弟衝入門內,熟門熟路的快步往裡頭走。

  「還沒,不過再過一會兒就不敢肯定了。」

  「放心放心,我動作很快,一會兒就好!」

  小兄弟進到一間房裡,趕緊脫下原本的男裝,換上備妥在桌上的一套淡紫色對襟齊胸襦裙,然後把束起的頭發放下,重新綰了一個小圓髻,再插上一支珍珠流蘇小髮簪。

  直到此刻,她——曲容容才換回女兒身,以自己真實的樣貌和乾爹見面。

  曲容容剛走出房間,一名身穿墨綠色衣袍的貴氣男子正好步上穿廊,她一見到他便欣喜地漾起笑,喊道︰「乾爹!」

  貴氣男子面容俊逸,目測大約才二十八、九歲,當曲容容的乾爹著實太過年輕,兩人站在一起一點都不像父女,說是兄妹還差不多。

  而他,也正是京秘錄幕後的出資者,天朝七王爺「皇甫峻」。

  「容丫頭。」皇甫峻勾起淡笑,看著來到自己面前的開朗姑娘。「這一陣子又闖了多少禍呀?」

  「不多不多,我已經很收斂了。」曲容容調皮地開玩笑回答。

  她本是流浪到天京城的孤兒,始終都是男裝打扮。五年多前有一日餓到頭昏眼花,豁出去地攔下一輛馬車要打劫,卻被隨車的僕人打了一頓,但她打死不退,還以自己身上的傷向他們硬討傷藥費。

  她死皮賴臉地纏著,反倒引起馬車主人皇甫峻的興趣,掀開車簾一瞧,發現她的眼神像極了他十幾歲便夭折的胞弟,當下便決定收她為乾兒子。

  只要能夠填飽肚子,要喚他干爺爺都行,曲容容爽快的認他當乾爹,她乞兒當久了,也見過不少壞人的嘴臉,看得出皇甫峻身份不同,但對她並無惡意,既然如此,她樂得替自己找個大靠山。

  事後她向皇甫峻坦承自己是女兒身,皇甫峻能體諒她流浪街頭不得不如此的苦衷,沒逼她換回女裝,但她在這一個月一次和乾爹見面的日子,總會主動換回女裝,以示對恩人的尊敬與重視。

  至於皇甫峻為什麼不認她當義妹?曲容容也問過,沒想到皇甫峻的回答可是一絕——兄弟姊妹他都有,倒是沒孩子,先收一個樂趣樂趣。

  他耐心地傾聽曲容容娓娓道來自己的故事,知道城西郊外的破屋裡還有不少像她一樣吃穿都愁的孤兒,便立即派人建了一間「善養堂」,提供他們基本的吃穿用度,並給予應有的教導,照顧這些孤兒到成年,成年之後他們就得自力更生去,不能永遠都依賴善養堂照顧。

  這間容園是七王爺贈予曲容容居住的私人宅院,只不過曲容容平日還是住在善養堂,一方面是因為她不習慣住這麼好的地方,另一方面也是為了就近照顧那些跟她同樣可憐的孤兒。

  皇甫峻並不干涉曲容容平時的生活,她愛做什麼就去做,只要別讓自己陷入危險就好。

  兩人有說有笑地走向大廳。

  「乾爹,昨日我去了京秘錄的檔案房一趟,發現一件怪事。」曲容容迫不及待地說,她從昨日就一直把這件事放在心上,心想非讓乾爹知道不可。

  「哦?什麼怪事?」

  「檔案房裡似乎沒有『斷袖商賈』的查證實錄。」

  原本皇甫峻見她聰明伶俐,有意延師任教,將她調教成像大戶人家般的閨女,將來再幫她找戶好人家嫁出去,但她卻自有主張,要求自食其力討生活。皇甫峻無可奈何,只好隨她,讓她在自己所擁有的產業中挑個合意的活兒干。

  她習慣在市井間打滾,便決定當京秘錄的賣書小販,至今也頗樂在其中。

  昨日她好不容易從邵原卿手中溜走後,便來到京秘錄撰寫、印製成冊之處——位於城南的「靜幽院」,那是一處私人宅邸,一般人不會靠近。

  她進了檔案房一趟,本想查證有關邵原卿斷袖之癖的來龍去脈,下回他要是再來尋釁,她就一一說出他不為人知的秘密,讓他啞口無言。

  可沒想到,她一打開查證實錄的簿子,卻找不到相關記載,照理說所有秘聞都得經過查證確實,登錄在查證實錄裡才能刊出,卻獨獨缺了邵原卿的,這讓她有些意外。

  她斟酌了一會兒,覺得很有可能是什麼人在搞鬼,便決定告訴乾爹,看他打算如何處理。

  「有這種事?」皇甫峻微蹙起眉,這問題可大可小,若只是不小心漏記了那還好,但若是有心人想利用京秘錄傳遞假消息,他可就無法容忍了。

  「容丫頭,多虧妳心細發現這件事,我會讓人去查查的。」他笑著拍拍曲容容的腦袋,她處事謹慎仔細,將來說不定會是管理京秘錄的好人選。

  「哈哈,只是湊巧而已,我才沒乾爹說的這麼好。」被稱讚了,她笑得既開心又害羞,終於有了一點姑娘家的羞澀。

  能幫上乾爹的忙,她開心極了。乾爹是她的貴人,當年若非他的救助,她早就餓死重新投胎了,為了報答他的恩情,她就算一輩子都不嫁人,得留在乾爹身邊替他做牛做馬,她也無怨無悔。

  ☆☆☆

  之後的日子,曲容容還是一如往常固定到市集賣書,但刻意換了地方,免得再被邵原卿堵到。但幾日之後,她還是讓他找到了。

  真是個陰魂不散的傢伙!

  「這位爺兒,真是巧,咱們又見面啦。」曲容容還是不顯慌亂的揚起笑,刻意壓低嗓音裝男音,準備見招拆招。「這回爺兒又有什麼問題,不知小的哪裡可以幫上忙?如果還是要小的帶您去見人,還請爺兒高抬貴手,別讓小的連個餬口的工作都不保。」

  「你放心,這回我不是來找你麻煩的。」邵原卿蹙起眉,厭惡極了這人刻意討好的世故嘴臉。「我想請你跟我回家一趟,我娘想見你。」

  「哈哈……爺兒您是在說笑吧,小的又不認識令堂。」想騙她,這種爛理由誰會信?

  邵原卿不再多說,直接從懷中掏出玉珮。「眼熟嗎?」

  「什麼?我的玉珮?」

  曲容容驚訝得伸手就想抓過,但邵原卿的動作比她更快,手一收又將玉珮放回懷裡,她氣急敗壞地喊︰「那是我掉的玉珮,請爺兒還給小的吧!」

  「想要回玉珮,很簡單,跟我回去一趟,事後肯定完好無缺的還給你。」

  「為什麼非要我跟你回去不可?」

  邵原卿不耐地「嘖」一聲,這原因不是三言兩語就說得清的。「這事情說來複雜,反正我是不會害你的,這點你倒可以不必擔心。」

  他早已決定不為難這賣書小販,京秘錄背後的主事者到底是誰,他決定花錢請人調查,等有了一些線索之後,再決定下一步。

  但這回他絕不能再讓這個小兄弟溜走,要不然娘不知又要在他面前哭天喊地多久。

  「笑話,我憑什麼信你?」

  「什麼都沒有,總之如果你不想要回玉珮,那我也不勉強你走這一趟。」

  「你!」曲容容氣惱的咬著下唇,心裡一陣猶豫掙扎。

  「要不要?不要拉倒。」邵原卿故意轉身就走。「抱歉,打擾了。」

  「啊!別走,我跟你走一趟就是啦!」曲容容急忙開口喚住他,誰讓她有把柄落在他手上,她也只能被牽著鼻子走了。

  邵原卿的馬車就停在不遠處,曲容容不情願地跟他上車,倒不擔心他另有所圖。邵家是天京城知名的瓷商,諒他也不敢做什麼壞事,反正若真有什麼萬一,她大不了跳車就是。

  馬車一路來到城北,停在一間外表樸實無華的宅院前,曲容容下了馬車,跟著邵原卿進到門裡,裡頭的樓閣樣式同樣樸實,看不到任何一點華奢的氣息。

  曲容容有些訝異,她本以為像他這種京城富商,所住的地方應該富麗堂皇、極盡奢侈之能事,隨手招來便奴僕一堆,結果親眼一瞧,才發現事實並非如此。

  邵原卿帶著曲容容來到前廳,吩咐丫鬟。「去請夫人來前廳一趟,就說人已經找到了。」

  「是的,少爺。」丫鬟馬上領命而去。

  「邵大爺。」曲容容朝他不客氣的伸出手。「我都已經跟你過來了,你總該把玉珮還我了吧?」

  邵原卿這回沒再刁難,二話不說就把玉珮還她。

  一拿回玉珮,曲容容立即開心的用袖子擦擦玉珮,檢查有沒有哪處給碰壞,幸好完好如初,這樣她就放心了。

  其實這塊玉珮平凡無奇,上頭只是粗糙地刻著一隻麒麟,玉質是最劣等的,賣不了什麼好價錢,但曲容容還是非常珍惜,因為這塊玉對她來說意義非凡。

  過沒多久,一名四十多歲的中年婦人進到前廳來,一見到曲容容,眼眶一紅,哽聲問道:「你……就是小娥的孩子嗎?」

  「嗄?」小娥?

  邵母握著曲容容的手淚如雨下,情緒異常激動。「我一直以為再也看不到另一塊玉珮了,沒想到竟在你身上……」

  曲容容錯愕地看著眼前拚命掉淚的婦人,盡說一些她聽不懂的話,只感到莫名其妙。「這……這位夫人,咱們認識嗎?」

  「也難怪你不認得我,我和你娘是義結金蘭的好姊妹呀!只不過那時你還沒出生呢!」

  「嗄?」義結金蘭?好姊妹?

  曲容容還是一頭霧水,而邵母只顧著哭,只好由邵原卿代替娘親解釋。「你娘是我娘年輕時的好姊妹,但你娘後來被父母賣給牙人,離開了京城,兩人從此失去連絡……」

  小娥的爹為了還賭債賣女兒,同樣家境貧困的邵母也無力幫忙,在好姊妹即將離京之前,她拿出已逝娘親留下的一對麒麟玉珮,將其中一塊塞給小娥,約定將來兩人以此相認,希望還有機會見面。但直到她嫁人、生子,二十幾年過去了,這約定卻不曾實現過。

  邵母念念不忘此事,邵原卿為了一圓娘親的心願,曾四處托人打聽小娥的消息。經過輾轉詢問,才知道當年牙人將小娥帶出京後,轉賣給一處大戶人家當丫鬟,但沒多久小娥就因為不堪打罵逃了出去,至今下落不明。

  邵母將妥善收起的另一塊玉珮拿出來。「你瞧,這一塊玉珮和你手上的是一對的,證明咱們沒有騙你。」

  曲容容遲疑地看著邵母淚中帶笑的喜悅模樣,內心有些不忍,不知道該不該將實話說出來。

  這塊玉珮的主人原本並不是她,而是和她一起當乞兒的朋友「蓮兒」的,但蓮兒早在六年前病死了,臨終之前,蓮兒將玉珮轉送給她。

  蓮兒是她最要好的朋友,所以她非常珍惜玉珮,始終帶在身上,就好似蓮兒還陪在她身邊一樣。

  「孩子,你娘呢?」

  「她、她在多年前便染病而亡了。」曲容容苦笑,想收回自己的手,但邵母抓她抓得死緊,她簡直就是動彈不得。

  「可憐的孩子,你一個人來到京城,肯定吃了不少苦吧?」邵母淚流滿面,緊握住曲容容的手不放。「你現在住在哪兒?」

  「城西近郊的善養堂。」

  邵母知道那是專門收留孤兒的地方,想到好友的遺孤居然無依無靠地住在那兒,她更是哭得萬分傷心。「嗚嗚嗚……可憐的孩子,你過來跟咱們一起住吧,讓邵姨好好照顧你。」

  「啊?其實不必……」

  邵母根本不聽她說話,繼續激動說道︰「邵姨當年眼睜睜看著你娘被賣給牙人,一點忙都幫不上,內心無比愧疚,現在好不容易遇到你,你就讓邵姨好好補償你吧!」

  「可是我……」曲容容苦惱地搔搔頭,正欲婉拒,邵母突然壓著心口直喘氣。

  「幸好老天有眼,讓我找到了你,要是連你都出了什麼意外,我就太對不起小娥了……我……我快喘不過氣來了……」

  「娘!」邵原卿趕緊上前扶住她。「別太激動,小娥姨的孩子好好的,您大可以放寬心……」

  曲容容啞然無言,這下子教她如何敢坦白蓮兒已死的事?要是邵母激動得出了什麼意外,她的罪過不就大了?

  她暗暗歎了口氣,不敢讓邵母受到更多打擊,現在只能且戰且走,見機行事。

  反正只是多認一個姨罷了,就當是幫蓮兒盡些心意,也算是在做善事。幸好善養堂有寡婦李姨專門負責照顧孩子們,不須她操心,只要知會一聲,她暫時不回去也不要緊。

  她先住上一段時日,之後再找適當時機擺脫這家人,一切就皆大歡喜了,只是住進邵府必須時時女扮男裝,這可就不怎麼輕鬆了……

  她陷入沈思。邵母順了順氣,待激動的情緒平緩下來後,仍緊拉著她的手要求——

  「總之你別跟邵姨客氣,就住下來吧!」

  「這……好吧!」

  「那就好,那就好。啊,都怪邵姨糊塗了,還沒問你的名字呢,還有你今年多大了?」

  「我叫曲容容,曲直的曲,寬容的容,今年已經二十。」

  「什麼?你已經二十了?」邵母在訝異之後,又開始難過得想落淚。「邵姨還以為你只有十六、七歲,肯定是這些年都沒人好好照顧你,你放心,邵姨肯定不會虧待你的。」

  「啊哈哈哈……」曲容容只能乾笑,她是姑娘家,長得嬌小些很尋常,不過現在他們都把她當成男孩子,她也只能任由他們誤會。

  邵原卿在一旁也訝異的挑眉,這小兄弟身形瘦小,沒想到原來已經二十歲了。

  「容容,邵姨和你娘曾經約定,咱們倆的孩子若是同性就結為義兄弟姊妹,異性就結親,現在正好,你就和咱們原卿結為義兄弟吧。」

  「嗄?」曲容容暗暗心驚,異性就結親?要是她以女兒身的樣子出現,那邵姨該不會就硬要將她和邵原卿給湊成一對吧?

  呼,幸好幸好,她可不想莫名其妙被湊成一對,當義兄弟她行,當夫妻她可就要逃了……

  邵母沒注意到曲容容有些僵硬的臉色,對兒子說道︰「原卿,你不會反對多個義弟吧?」

  「當然不會,孩兒倒是挺期待的。」邵原卿這話的確是發自內心。

  他不曾有過弟弟,現在有個現成的弟弟讓他管教,他可是躍躍欲試呀。

  他甚至在想,他可以將曲容容帶在身邊學做生意,省得曲容容再繼續到市集賣京秘錄那種不良書冊。

  「容弟,接下來的日子,大哥也會好好照顧你的,你放心。」邵原卿豪氣的拍拍她肩膀。

  曲容容瘦弱的身子哪禁得住他大掌一拍,差點就倒下了,幸好她反應夠快,趕緊穩住腳步,勉強幹笑。「哈……那小弟就先謝過大哥了。」

  但轉過身,她忍不住偷瞪了邵原卿一眼,說來說去,這些麻煩都是他惹來的!

  這段時日她最該小心注意的就是他,雖然他不像有斷袖之癖,但既然兩人暫時得住在同一間宅院裡,她不小心一點不行,畢竟這會兒她可是男裝打扮。
作者: 澄澄澄    時間: 2010-7-25 03:58 AM

第二章

  曲容容回善養堂收拾行李,並跟李姨說明這件事的前因後果,寫了一封信派人轉交給乾爹,順道向京秘錄的管事請假,一切打理好之後,便住進邵府。

  本以為還有幾天可以逍遙,不料邵母和邵原卿已積極規劃她去邵家的「邵瓷坊」學做生意。面對邵母又開始哭哭啼啼,表達殷切盼望小娥的遺孤能成大器的心願,她無奈地不知該說什麼,事到如今也只能認了,一切乖乖配合。

  隔天一早,她來到瓷坊報到——

  「哇!好漂亮的瓷器……」她進到坊裡,看著裡頭擺放的一件件瓷器,眼睛亮了起來。

  瓷器的種類可以釉色做分別,分為青釉、白釉、紅釉、藍釉、黃釉、綠釉、黑釉等,邵瓷坊瓷器的胎質、釉色、裝飾、形制都比其它民間瓷坊出產的精緻許多,深受達官貴人喜愛,隨便一件瓷器都不是普通人買得起的,所以她只敢看,不敢摸,就怕不小心碰壞了,她一輩子都賠不起。

  「容弟,你可終於來了!」

  「噗——」

  背後無預警地被人猛拍了一下,曲容容差一點就整個人往前方的青瓷撲了過去,幸好她趕緊扶住桌子,但轉眼間已嚇出一身冷汗。

  好痛呀,真是個粗魯的莽夫!曲容容氣得想破口大罵,但她還是努力深吸幾口氣忍住,才回過身,僵笑著面對邵原卿。「那個……大哥,咱們可以商量一件事嗎?」

  「什麼事?」他笑得豪氣爽快,一臉無辜。

  「請大哥別一見面就猛拍小弟的肩膀,小弟……有些招架不住。」雖然這麼說很丟臉,但她寧願丟臉,也不想哪一日被他打到得內傷。

  畢竟他是不拘小節的男子漢,她可不是,他動不動就拍拍打打的以示友好,她承受不起!

  「我施力並不重呀!」邵原卿訝異的瞧著自己的大掌,他和朋友如此打招呼都沒事情,怎麼容弟這麼虛……

  「大哥,小弟這身乾巴巴的樣子,當然無法承受太大的力道啦。」

  邵原卿這才仔仔細細的將曲容容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,發現容弟真的太過瘦弱,彷彿狂風一吹,就會像紙鳶一樣飛上天。

  他微蹙起眉,突然有種不知該如何對待容弟的無措心情。

  難道要他用對待嬌弱姑娘家的方式對待容弟?嗓門大一點就怕嚇到姑娘,力道大一點就怕碰傷姑娘,小心翼翼的害自己也綁手綁腳?

  「我……下回會注意一點的。」他困擾地頻蹙眉,只能要自己小心一點,或許容弟還不習慣他的作風才會這樣。

  「那就多謝大哥了。」曲容容暗暗鬆下一口氣。「對了大哥,你真的要教我做生意?我自認不是做生意的料,你幫我在坊裡安排個小夥計的活兒做做就行了,別太麻煩了。」

  「那怎麼行?沒有人是生下來就會做生意的,說不定你一學之後,就會發現其中的樂趣而喜歡上做生意。」他頗堅持。容弟如此機靈,不好好栽培,讓容弟繼續在街頭打混下去,就可惜了他的聰明才智。

  「喔……好吧。」她只能認命。

  「今晚我和一些客人在酒樓有約,你就跟著一起來見識見識吧。對了,喝酒你行嗎?」

  「怎麼不行?好歹我也是在市井裡混飯吃的,這點小事還難不倒我。」她沾沾自喜的揚起笑。

  「那就好。」邵原卿也笑,下意識地又伸出手要拍他肩膀,突然想起剛才的事情,只好又放下手。

  一到傍晚,邵原卿帶著曲容容到天京城最大的酒樓「醉太白」去,酒樓裝飾得富麗堂皇,名貴藏酒種類又多,一向是商家宴請客人的首選之處。

  邵原卿早已在酒樓訂下一桌酒席,宴請在生意上有所往來的客人及朋友,感謝他們平時對瓷坊的關照。當他帶著曲容容來到時,已經入席的客人們對他身邊的生面孔好奇極了,因為邵原卿從不帶人在身邊的。

  「邵兄,旁邊這位小兄弟是誰?」

  「是呀,怎麼從來沒見過?」

  「他是我義弟,以後會跟著我學做生意,今兒個先帶出來見見世面。」邵原卿瞧向身旁的人。「容弟,向大家打個招呼吧。」

  「各位大哥,小弟曲容容給大哥們問安了。」她笑容燦爛,討好別人這種事情她很拿手,一點都不怕生。

  從小流浪街頭的她早就練就見人說人話、見鬼說鬼話的本事,懂得察言觀色,適時阿諛奉承,要跟人交際應酬倒也挺上手,沒什麼難得倒她的。

  同在席內的還有堯辰輝,他面無表情,緊盯著曲容容看,不知道在想些什麼。

  曲容容跟著邵原卿一同落坐之後,很快就和大家打成一片,有說有笑,但席間總覺得有一道目光直射向她,讓她有些不自在。

  她乘機偏眼瞧了過去,正好迎上堯辰輝冷冷的眼神。

  在大家的言談之間,她知道他就是京秘錄所影射和邵原卿有斷袖之情的友人,白面書生型的他看起來頗為斯文,但眼神似乎對她隱含著奇怪的敵意。

  「容弟,這兒的醉雞非常有名,你一定要嘗嘗看。」邵原卿挾了一塊雞肉放到曲容容的碗裡,毫不掩飾自己對義弟的照顧。

  「多謝大哥。」

  堯辰輝神情古怪地看著他們,沉默不語。

  曲容容嘴角微勾起曖昧的笑,該不會……其實真正有斷袖之癖的人是堯辰輝,看到邵原卿對她這樣好,所以他暗暗吃醋了?

  嘿,越想越有可能,找個機會來試探一下吧,或許真會發現什麼意想不到的結果也不一定。

  滿堂賓客吃得盡興,直到深夜才陸續離席,最後只剩邵原卿他們和堯辰輝在酒樓前等待自家馬車駛過來。

  曲容容故意裝醉,搖搖晃晃地往邵原卿的胸前倒。「大哥,我今晚好像喝多了……」

  「小心!」邵原卿下意識地一伸手,穩穩地將她給抱住了。

  她一倒過來,一股酒香混合著不知名馨香的味道便縈繞住他,他愣了一下,有種奇怪的微醺之意。

  怪了!是他醉了嗎?容弟身上怎麼這麼香……

  他瞧著輕靠在自己懷中的人兒,那纖細的肩膀真的好嬌小,像是只要他稍微一用力,就會把她捏碎似的。

  沒來由的,他腦海裡閃過了「小鳥依人」這句話,明知道這根本不該拿來形容男人,但他就是忍不住有這般衝動……

  堯辰輝的眉心一蹙,冷冷調侃。「原卿,在這大街上你把義弟護得如此緊,當心『斷袖商賈』一事又重演。」

  邵原卿表情一僵,卻更莫名地不想放手,語氣不悅地回答:「我就不信有如此湊巧,難道真會有人無時無刻都躲在暗處盯住我,就只為窺探我的隱私?」

  他照顧容弟是應該的,沒做錯什麼,也沒有避嫌的必要。

  堯辰輝還想再說些什麼,但他的馬車已先一步駛來,只好將想說的話給吞了回去。「算了,原卿,你自己注意點,我先一步離開了。」

  「下回見。」

  堯辰輝跨上馬車,忍不住回頭又瞧了靠在邵原卿懷中的曲容容一眼,之後才進到馬車裡,緩緩駛離酒樓。

  當堯辰輝的馬車離去之後,曲容容突然抬起頭,站直了身子,望著遠方的車影,若有所思地勾起一抹笑。

  果然有問題……他雖然嘴上沒說,但她看得出來,他很介意她和邵原卿靠得太近。

  邵原卿見她突然站直身子,也不再左搖右晃,感到很訝異。「容弟,你不是醉了嗎?」

  「嗄?啊哈哈哈……」她這才回神,順口編了一個理由敷衍他。「或許是吹了些涼風,腦袋頓時覺得清醒不少,感謝大哥出借胸膛讓小弟靠了一會兒。」

  「喔,沒事就好。」他微皺眉,胸膛突然一空,反倒有些不太習慣……

  「大哥,馬車到了,咱們趕緊回去吧!」曲容容先一步跨上馬車,迫不及待回去洗掉一身酒氣,然後好好的睡上一覺。

  「就來了!」邵原卿回過神來,暫時拋去內心的困惑,緊跟著上馬車。

  ☆☆☆

  接下來的幾日,曲容容頗為認真地下工夫瞭解瓷坊平時的運作,邵原卿更安排了一日,帶她前往城北近郊的窯場見識見識,好明白瓷器製成的過程。

  窯場內,許多工人正在搬運黏土,好幾座窯正在燒製瓷器,大家都各自忙碌著,非常認真的在工作。

  「他們正在搬『高嶺土』,就是專門製作瓷器的黏土。」看曲容容一臉好奇,邵原卿開口解釋。

  「那其它的黏土就不行嗎?」

  「不同的黏土內含成分不同,在燒製時耐火度的高低便會影響成品好壞,所以並不是所有黏土都適合製作瓷器。」他盡量簡單回答,怕講得太深入她聽不懂。

  「喔。」曲容容點點頭。「那旁邊那一棟平房是做什麼用的?」

  「裡頭是師傅們製作瓷器坯胎的地方,想進去瞧瞧嗎?」

  「好呀。」

  曲容容跟著邵原卿走進平房,就見裡頭有許多師傅正在長桌上製作各式各樣的坯胎,有壺狀、碗狀、瓶狀、杯狀等等,看著師傅們用雙手將黏土捏塑出一件件器物的雛型,曲容容感到很有興趣,似乎很好玩。

  「大哥,可以讓我試試嗎?」

  「你有興趣?」

  她興奮地點點頭。

  「那好,我請一位師傅教教你。」

  「多謝大哥!」她笑得燦爛開懷。

  邵原卿吩咐其中一位師傅指導曲容容製作瓷器坯胎,自己則坐在一旁觀看,看著曲容容開朗大方的和師傅有說有笑,捏瓷土捏得開心,一點都不怕弄髒自己,他也不知不覺地微勾起一抹淡笑。

  容弟身形嬌小,臉形五官又頗細膩,那偏中性的樣貌,身為男子太過文弱,身為女子反倒比較適合。

  他長年忙於生意,如今已經二十六了,不曾對任何姑娘動過心。對他來說,過於拘謹柔弱的姑娘,如同瓷器一般脆弱,隨意一碰就碎,他壓根兒不知如何對待;而過於開朗大方的女子主動示好,亦讓他反感。

  不知為何,他突然興起了這麼一個想法,如果有個姑娘像容弟一樣,聰明伶俐,笑顏燦爛,或許他會喜歡也不一定……

  「大哥,你瞧!」曲容容興沖沖地拿出自己捏的瘦長花器坯胎獻寶。「好看嗎?師傅說我第一次能夠做到這種程度,已經算很厲害了。」

  「嗯,還不錯。」邵原卿努力忍住笑,他第一次做出來的東西也沒容弟這樣歪歪斜斜,要是真燒製出來,能插得了花嗎?師傅根本就是說好聽話哄人罷了。

  「那你們下回要開新窯時,記得幫我的花器也留個位置,我要燒製出來好做紀念。」她的語氣非常期待。

  「嗯,到時我會請師傅留意,看有沒有多餘的位置。」他含蓄地回答。其實這樣的水準是沒資格進窯燒的,窯裡的每一個位置都得好好利用,不能浪費,負責燒窯的師傅對放進窯裡的坯胎監管非常嚴格,務求燒出來的瓷器都能達到最高水平,那難說話的程度,有時連他都感到傷腦筋。

  但也因為燒窯師傅的嚴格監管,邵瓷坊的瓷器才能出類拔萃,讓其它同業望塵莫及。

  曲容容後知後覺地明白他在取笑她,伸手拍了邵原卿肩膀一記。「大哥,我做得不好,你就直接說嘛,何必對我客氣?」

  「呃?」他錯愕地瞧著自己肩膀上頭的黏土污痕,她這根本就是乘機在報復他嘛!「容弟,你……」

  「噗哈哈哈哈……」瞧他臉一垮,她有種報復成功的爽快感,笑得更是開懷。「大哥,既然咱們是兄弟,當然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。我的衣裳髒得不像樣,當然得拖大哥一同下水,有難同當嘛!」

  最、好、有、難、同、當、是、這、麼、用、的!

  但看著她開懷的笑臉,他想氣也氣不起來,倒是跟著她朗笑出聲,心情異常的輕鬆愉悅。「罷了罷了,有難同當就有難同當吧,去把手洗乾淨,咱們還有其它地方要去。」

  「好。」她將花器坯胎捏回一團,交還給師傅,別浪費黏土,然後便到一旁的水盆將手給洗乾淨。

  邵原卿隨後來到她身邊,她將濕淋淋的雙手用布巾擦乾,問道:「好了,咱們接下來要去哪兒?」

  「等等,你臉上還有泥。」他拿起布巾一角,沾上一些水,親自幫她擦掉臉上的泥痕。

  他的指不經意畫過她的臉頰,那柔嫩的觸感讓他心弦莫名一動,心湖震出一波異樣的漣漪。

  剛才的念頭此刻又浮上心頭,如果有個像容弟一樣的姑娘出現,或許他……

  「好了嗎?」曲容容見他沒再繼續擦拭,便開口詢問。

  邵原卿猛地回過神來,佯裝鎮定的回答:「好了,咱們走吧。」

  他率先往前走,曲容容跟在後頭,沒有看到他此刻臉上複雜難解的懊惱表情。

  他到底在想什麼?希望能有個像容弟一樣的姑娘出現已經夠荒謬了,沒想到他剛才腦海中還閃過另外一個念頭,那個念頭更是荒謬,更讓他不解。

  他竟會覺得容弟身為男兒身真可惜?他肯定是中了什麼邪,快恢復正常,別再胡思亂想了……

  ☆☆☆

  曲容容住在邵府已經半個多月了,在這裡什麼都好,獨獨有一件事情,讓她感到非常棘手。

  「嘖,痛死我了……」

  她縮著身子躺在床上,肚子疼得受不了,每回月信來的第一日,她總得痛個大半天,想躲都躲不掉。

  若在善養堂,她大可以窩在床上不出房,大家都知道是怎麼一回事,但在邵府,她以男裝打扮,萬萬不可讓其它人知道她身子不適的原因是因為月信來了。

  這害她得小心翼翼的,就怕在這節骨眼上露出破綻,惹來麻煩。

  「容容,你怎麼了?」邵母聽丫鬟說他身子不舒服,且臉色蒼白,擔心得趕緊來房內瞧瞧。

  「邵姨,我沒事。」曲容容勉強漾起笑。「可能是受了點風寒,我休息個一日就會痊癒的。」

  「要不要我喚人去請大夫……」

  「不用了,邵姨,真的不用,相信我吧!」讓大夫來還得了?

  「好吧!那你好好休息,我跟原卿說一聲,你今日就不去瓷坊了。」在曲容容的再三推辭下,邵母答應不請大夫,但如果明日情況還沒好轉,她可就不由他了。

  「謝謝邵姨。」曲容容鬆了一口氣。這一回勉強躲過,但下一回她又該拿什麼理由來搪塞?真是苦惱呀……

  邵母走後,曲容容繼續在床上忍痛掙扎,本以為不會再有人進來吵她,卻沒想到,房外又出現不尋常的動靜。

  某人快速奔走的腳步聲越來越靠近,緊接著她的房門砰一聲被猛力推開,焦急的嗓音接著傳來。「容弟!」

  曲容容趕緊面向床,用被子把自己包得緊緊緊,假裝輕咳幾聲。「咳……咳咳……」

  「容弟,你怎麼突然病了?」邵原卿一聽說義弟染了風寒的消息,擔心地馬上趕來,卻只見到她的後腦勺。「還好嗎?我馬上派人去請大夫過……」

  「大哥,不必麻煩,只是點小風寒,我躺著休息一日就夠了。」她趕緊開口阻止他。

  「既然病了,就要請大夫來瞧瞧才好得快。」容弟果真非常嬌弱,一不小心就受寒了,他非得吩咐廚子多煮一些補身的膳食給容弟補補才行。

  「真的不必,我討厭看大夫,大哥你就饒了我吧!我真的只要休息一日就會好的。」又來了!沒想到安撫完邵姨還不夠,連他也得想辦法安撫。

  「但你……」

  「先讓我自個兒休息一日,如果明日再不好,大哥再去請大夫來也不遲。」

  邵原卿蹙起眉,還是頗擔心她的病況。「真的只是小風寒?」

  「真的,身子是我的,我當然清楚狀況是好是壞。」

  曲容容正不耐煩,背後卻突然有個陰影朝她襲下,在她還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前,邵原卿的手已經覆上她的額頭,害她嚇了一跳!

  他……他在幹什麼?摸完額頭,還順道摸上她的臉蛋,這……她該扯開嗓門大喊非禮嗎?

  心兒怦怦怦地越跳越快,他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害她慌了手腳,腦袋空白,一股熱氣直往頭上衝。

  「似乎沒發燒……」邵原卿收回手,終於放心不少。「那好吧,你今日就在家中休息,如果明日情況並無好轉,就別怪我一定得請大夫來了。」

  「知……知道了……」

  雖然曲容容已經將被子蓋得夠緊了,邵原卿還是幫她拉拉被子,確定蓋得密實之後,才安心的離開她的房間,準備到瓷坊上工去。

  直到再也聽不到他漸行漸遠的腳步聲後,曲容容才坐起身來,瞧著房門口發愣。

  她摸摸自己的額頭,上頭似乎還殘留著他寬厚大掌的餘溫。自小就是孤兒的她,從不曾享受過家人溫暖的關心,但就在剛才那一刻,她感受到他出自真誠的關愛,讓她既慌亂,又……不得不感動。

  即使在善養堂內,因為她的年紀較大,也總是她在照顧其它孤兒,這還是生平頭一次她發現原來……她也可以被人如此照顧。

  有人可以依賴的感覺……真好……

  但感動過後,卻又有一種莫名的悵然出現,沖淡了她心中的暖意。萬一他發現,她根本就不是玉珮真正的主人,他是不是就會將對她的照顧給收回去?

  「唔!該死,肚子又開始痛了……」她抱住肚子,忍不住呻吟出聲,又倒回床上,暫時不想深思這件事情。

  反正她也沒有久留的打算,等她離開之後,一切都會結束的,包括他對她的誠摯關懷……

  ☆☆☆

  隔一日,曲容容不再腹痛如絞,雖然身子依舊有些虛弱,但還是恢復正常作息,一大清早就跟著邵原卿出門前往瓷坊。

  午後,邵原卿要去拜訪一位常客,吩咐曲容容也一併跟著去,乘機和這些金主們打好關係,以後可以多拉些生意。

  馬車內,曲容容好奇地透過小格窗瞧著外頭的街景,邵原卿則是一直緊盯著她瞧,忍不住擔心她身子的狀況。

  雖然她說自己已經沒什麼大礙,不必再躺在床上休息,但瞧她臉色蒼白,不像平時般活力十足,一副懶洋洋的模樣,他還是無法放心。

  其實他有些困惑,自己好像過於關注義弟的一舉一動了。

  也許是因為他憐憫容弟孤兒的身份,才會忍不住多關心容弟一些,不由自主地興起想保護他的念頭。

  只是對他來說,那種過於關心一個人的感覺實在非常陌生,那種時時刻刻都只注意一個人的心思,讓他很不習慣……

  「停車,快點停車!」原本靜靜看著窗外街景的曲容容突然臉色一變,對著車伕急喊。

  「啊?」車伕不知出了什麼事,急忙拉緊韁繩停下馬車。

  邵原卿還一頭霧水來不及反應,馬車一停妥,曲容容已跳下車,一臉焦急的往回跑。

  「容弟,怎麼了?」他趕緊跟下馬車追過去。

  曲容容穿過街上的人群,轉進一處小巷子裡,就見兩名年約十四、五歲的少年被好幾個地痞惡少圍住,其它人不敢圍觀,匆匆離開,就怕惹上麻煩。

  「快放手讓咱們走!」

  「為何要欺負咱們?別拉我!」

  少年們掙扎著想要離開,卻始終被地痞惡少困在中間,動彈不得,還被刻意拉扯衣裳,好不狼狽。

  「阿嘉、小南!」

  兩名少年聽到有人叫他們,往惡少後頭一望,頓時欣喜的揚起笑。「小容,是小容呀!」

  曲容容瞬間衝入,擋在兩名少年前面,揚起討好奉承的笑臉。「諸位爺兒,有話好說,何必動手動腳呢?大庭廣眾之下,說真的,挺不好看的。」

  原來這兩名少年也是住在善養堂的孤兒,她在馬車上看到有人找他們麻煩,當然不可能袖手旁觀,非常自然地便挺身出來保護他們。

  善養堂的孩子都和她很親,總是直接喚她小容。

  「怎麼,你也是跟他們一夥的?」惡少頭頭將她從頭到腳看了一遍,勾起一抹不懷好意的笑。「唷,瞧你衣裳的好料子,看來混得不錯啊?」

  「哈哈!馬馬虎虎罷了,勉強可以混口飯吃。」

  「少廢話!」惡少頭頭朝曲容容伸出手。「他們想在我的地盤做買賣,就得有所『孝敬』,要是不懂規矩,就別出來混!」

  這兩名少年擺攤賣些自己刻的木簪,卻沒先向他這個地頭蛇打聲招呼,連禮貌都不懂,就別怪他刻意找麻煩。

  「咱們不是不願意給。」躲在曲容容背後的阿嘉說道。「但咱們現在連買賣都還沒開始做,根本沒錢給,請他們寬限些日子,先讓咱們賺到錢再說,他們又不肯,存心欺負咱們。」

  「沒錯,欺負咱們年紀小!」小南不甘的附和。

  「怎麼,有人出來替你們撐腰,你們就大膽起來了?」惡少頭頭惱火的嚷道。「兄弟們,給我打,讓他們受受應得的教訓!」

  「是!」

  「快走!」曲容容眼見情況不妙,趕緊抓住阿嘉和小南的手,立即轉身往巷口沖。

  「該死,別想跑!」一群人馬上追出去。

  此時邵原卿終於趕上,看到曲容容抓著兩個小傢伙衝出巷子,急忙問道:「容弟,發生什麼事了?」

  「有人找麻煩,快走!」她沒想到邵原卿會追來,她可沒第三隻手拉著他一起逃呀!

  邵原卿眉一擰,吩咐她。「別擔心,你先帶他們上車去。」

  「那你呢?」

  「放心,我不會有事的。」他將她和小傢伙往自己身後推。

  曲容容訝異地瞧著他偉岸的背影,心頭一陣暖意湧起……

  「小容,你在發什麼愣?咱們快走啊!」阿嘉才管不了那麼多,逃命要緊啊!

  「你們先走!」她放下兩個小傢伙的手,要他們快離開,她不能放邵原卿一個人面對這些惡少。

  「小容?」阿嘉錯愕地隨著她停下腳步。

  「站住!別想逃!」

  此時惡少們追了出來,目標是曲容容,根本沒把邵原卿看在眼裡,邵原卿腳暗暗一伸,就將衝在最前頭的惡少絆倒,在眾人面前撲跌在地。「哎呀!」

  後頭的人見到同伴被絆倒,表情頓時凶狠起來。「不知死活的傢伙,竟敢找咱們的麻煩,你不要命了是吧?!」

  「有什麼事情,我替他們擔下了!」邵原卿雙臂環胸,豪氣萬分的道。「天京城內的老大我也認識不少,你們是哪一路的?報上你們老大的名來。」

  他這話可不是唬人的,做生意的三教九流多少認識一些,絕對有好無壞,他經商多年,早已建立起廣大的人脈。

  惡少頭頭見邵原卿氣勢驚人,內心頓時有了顧忌,不敢再找麻煩,只能暫時饒過他們。「算了,咱們走。」

  其它混混聽命行事,狠瞪了躲在後頭的小傢伙一眼之後,跟著離去,迅速消失在人海中。

  曲容容躲在邵原卿身後,一臉感動又崇拜。

  「大哥,你真厲害!」

  陌生的暖意滿溢心頭,她不知該如何形容此刻內心的感動,他挺身而出擋在她面前,像是一座屹立不搖的大山,身上散發著讓人安心的強烈氣息,緊緊將她包裹住,讓她驚惶不定的心瞬間安定下來。

  他對她……真好……
作者: 澄澄澄    時間: 2010-7-25 03:59 AM

第三章

  趕走找麻煩的惡少後,一行人上了馬車回到邵瓷坊。

  曲容容將兩個小傢伙帶到瓷坊裡招待貴客的小廂房中,劈頭先痛罵他們一頓。

  「你們想上街擺攤,應該事先跟我或是李姨商量,為何什麼都不說,就這樣莽撞行事?」

  曲容容剛才一問,才發現不只她,連李姨都不知道阿嘉和小南打算做生意的事,這讓她非常驚訝且氣惱。

  要不是她今日湊巧在車上看到他們倆的身影,趕緊下車一探,恐怕這兩個小傢伙會被打得只剩半條命。

  阿嘉和小南對望一眼,沮喪的低頭說:「小容,咱們知道錯了。」

  他們已經快成年,不能再依賴善養堂的照顧,急著想獨當一面,做點小生意掙錢養自己。不過他們太天真了,以為做生意很簡單,有東西賣就行,沒想到還會受到地頭蛇的刁難。

  曲容容很想好好訓斥他們一頓,但看到他們沮喪的表情,忍不住心軟,不忍心再罵下去。

  「你們……唉……」她心疼地拍拍他們倆的頭。「這下可好了,那地頭蛇肯定不會放過你們,你們要是再出去擺攤,他們十之八九會來鬧事。」

  「你的意思是,咱們往後都別想出去擺攤了?」阿嘉臉色大變,沒想到自己的莽撞居然引來如此嚴重的後果。

  「那怎麼辦?」小南也跟著焦急起來。

  「別心急,我再想想法子,看有沒有別的工作可以讓你們做。」曲容容皺眉苦思,上市集擺攤不可行,目前京秘錄裡也沒有缺人手,她得再想想有什麼店家會願意僱用他們倆……

  邵原卿心中已有想法,爽快地道:「容弟,如果這兩位小兄弟願意吃苦,我可以讓他們去窯場工作,那裡還缺人手,因為都是粗重活兒,所以相對的,工錢也不少,要養活自己綽綽有餘。」

  這兩個小傢伙不是沒有可取之處,他們只是太莽撞了,歷練不足,才會得罪地頭蛇,但以他們的拚勁和靈活的腦袋,未來不見得沒有發展。

  如果他們真有心打拚、吃得了苦,可以從粗工做起,之後他再請師傅教他們制窯或是製作坯胎的技巧,好真正學得一技之長。

  「你真的願意僱用他們?」她眼睛一亮,就連阿嘉和小南也欣喜地睜大雙眼。

  「我的確可以給他們機會,但不會因為你就對他們倆有所寬容,如果他們吃不了苦、工作做不好,我還是會辭退他們,這點我得事先說明。」

  夠了,能有機會就謝天謝地了!曲容容開心地瞧向兩個小傢伙。「你們想試試嗎?」

  「當然想!」他們非常肯定的回答。

  「那還不趕緊謝過邵爺?」

  他們馬上感激地向邵原卿低頭道謝。「邵爺,謝謝你!」

  「這沒什麼,只要你們好好工作就算回報我了。」邵原卿輕描淡寫地笑道,這對他來說只是舉手之勞。

  他打開房門,伸手招來一個夥計,吩咐夥計隨後就帶他們到窯場去認識環境,明日再正式上工,夥計應聲後離開先去幹活兒。

  邵原卿回到房裡,又叮嚀阿嘉和小南一些該注意的事情,並親自領著兩人到瓷坊前頭,目送他們開心的跟著夥計離開瓷坊。

  「大哥,謝謝你肯給他們一個機會。」曲容容激動的情緒久久無法平復,甚至眼眶微紅。「他們一定會好好工作的,我以自己的人格擔保。」

  有些孤兒缺乏一技之長,只能做些偷雞摸狗的勾當求溫飽,造成有些人對孤兒的印象不好,瞧不起他們的出身,就算他們想找份正當的工作也不是件容易的事。邵原卿卻願意給他們機會,對他來說可能沒什麼,但看在曲容容眼裡,她想不感動都難。

  因為她很明白被人輕蔑、瞧不起的滋味,她也曾經嘗過這種悲涼無奈感,如果京裡多一些像他這樣心胸寬大的人,那不知道該有多好?

  邵原卿不由得失笑。「瞧你激動的模樣,好似我做了什麼天大的善事!」

  他隨興的朝曲容容肩膀拍了一下,這次她一點防備都沒有,整個人幾乎被他推倒。「啊——」

  「容弟?」

  他趕緊伸手拉她一把,懊惱自己怎麼又忘了放輕手勁。

  嬌小的身子撞進他的懷裡,那曾經聞過的淡淡馨香又瀰漫在鼻間,熟悉的異樣醺醉感又從心底深處被隱隱勾起。他不自覺地心神蕩漾,甚至想更靠近,將懷中的人兒抱得更緊一些……

  曲容容驚魂未定的靠在他胸膛,心兒狂跳,臉上泛起一股熱意,總覺得……有些難為情。

  怪了,平日在善養堂和那些小弟們勾肩搭背的,她都不覺得有什麼,怎麼此刻……卻因他而出現了難得的羞澀女兒心,她這到底是著了什麼魔呀?

  悸動的心緒始終無法平息,她不敢抬起頭來,就怕被他發現她害羞的表情,察覺她此刻異樣的情緒……

  「咳!」

  一記非常刻意的咳嗽聲震醒兩人的思緒,他們猛然回神,趕緊心虛地分開,坊內還有一名看店的夥計,正假裝什麼都沒見到的在擦拭瓷器,但那表情有些尷尬就是。

  「二位的感情真是好呀!」剛才故意咳嗽的人原來是正走進瓷坊的堯辰輝,他冷冷地調侃他們。「原卿,我剛才差點以為你懷中抱著姑娘呢,那小心翼翼的模樣,真是讓我大開眼界。」

  他可沒漏看邵原卿和曲容容之間對視的眼神,隱隱約約有種奇怪的曖昧情愫,令他頗不是滋味,一連幾日心情低落。

  「辰輝,別胡說,義弟怎麼會是姑娘家呢!」邵原卿沒好氣的瞪了好友一眼。

  「誤會,一切都是誤會。」曲容容機靈地奉上一杯熱茶,笑著解釋。「只是我差一點要跌跤,大哥好心拉住我罷了。」

  「的確,好心到連胸膛都借給你了,頗不簡單啊。」

  曲容容笑容僵在嘴邊,這應該不是她的錯覺吧,他的話中帶著一股濃濃的酸意及敵意,非常可疑。

  她腦袋一轉,故意笑得曖昧。「該不會……堯爺你吃醋了吧?」

  「我能吃什麼醋?」堯辰輝臉色不變的答。

  「那就要問你呀!」

  邵原卿皺眉地瞧著他們倆,他們到底是在較勁什麼,這對話好奇怪,怎麼他都聽不懂?

  「曲兄弟,或許該由你告訴我,我在吃什麼醋?」

  「不就眼紅我和大哥太過『要好』?」曲容容故意和邵原卿勾肩搭背,笑得礙眼。

  「容弟,別胡鬧了。」邵原卿瞪曲容容一眼,拉下她的手,不懂她為何如此挑釁堯辰輝?

  「是呀,曲兄弟,你不該再胡鬧下去,這樣只會害到原卿,你應該也不希望他無端受擾吧?」堯辰輝冷哼一聲,話中意有所指。

  這下子換曲容容蹙眉了。「什麼意思?」

  堯辰輝沒回答她,逕自轉向邵原卿說道:「原卿,我有件事想和你單獨談談,你這會兒方便嗎?

  「那就到後頭的廂房去吧!」

  邵原卿領著堯辰輝到後頭,臨走之際,堯辰輝微偏過頭睨了被落在後方的曲容容一眼,眼神隱含著警告意味,要她別太接近邵原卿。

  眼睜睜看著他們倆的身影消失,她蹙起眉,竟感到胸口有些悶悶的。

  先不論堯辰輝到底有沒有斷袖之癖,但經過她前後兩次的試探,很明顯堯辰輝不喜歡她,今天當著她的面要求和邵原卿「單獨談談」,頗有和她較勁的意味。

  可惡!憑什麼她不能接近邵原卿,他卻可以和邵原卿獨處一室?雖然不是孤男寡女,但她還是忍不住吃味……

  呃?吃味!她臉一紅,驚覺自己居然嫉妒堯辰輝能私下和邵原卿談話,嚇得猛抓頭,詭異的行為看得店裡的夥計一頭霧水。

  搞什麼?別再亂想了!她用力甩甩頭,逼自己趕緊冷靜下來,像縮頭烏龜似的逃避內心隱隱悸動的情感。

  她和邵原卿本來就沒什麼,剛才的親密舉動也只是意外,沒什麼大不了,不必在乎。

  「沒錯,不必在乎,過去就算了……」她一個人低聲咕噥著,嘴上拚命否定,但她的心……卻始終和嘴巴背道而馳,對剛才的事情,其實在乎得不得了呀……

  邵原卿和堯辰輝進到廂房之後,立即問道:「辰輝,到底有什麼事必須私下談的,你現在總可以說了吧?」

  堯辰輝二話不說,拿出放在衣襟內的京秘錄新刊交給邵原卿,沒好氣地丟下一句。「這是今日出的最新刊,你自己看吧!」

  「搞什麼?神神秘秘的……」

  邵原卿順手接過,開始翻閱,不看還好,一看下去,他雙眼不敢置信地瞪得老大。

  天禧三十年桃月卷

  名人隱癖篇斷袖商賈二

  城北富商邵生,已有知己堯生,近日見異思遷,捨堯生,新寵一少年,且以義兄弟相稱,實掩人耳目之舉。

  少年嬌弱,邵生呵護備至,堂而皇之擁少年入懷,不顧堯生在旁,濃情密意,自不在話下……

  「莫名其妙!他們是沒其它人可寫,非得針對我不可嗎?」邵原卿暴怒出聲。

  這分明是拿他們那一次在酒樓前的事情作文章,捕風捉影,非得把他的一舉一動都和斷袖之癖扣上關係才肯罷休。

  此時,堯辰輝強忍已久的笑還是忍不住逸出聲來。「哈哈哈……這下子你總該明白,我為何要和你私下談談了吧?」

  邵原卿將書冊甩到桌上,苦惱地揉著太陽穴,已經氣到無力,甚至感到無可奈何,只能認命。

  「奇怪,你這回怎麼沒嚷著要找京秘錄的人算帳?他們暗指你對曲兄弟有意思,難道你不氣?」

  「呃?」邵原卿心虛一愣,堯辰輝如果不提醒,他倒還沒發覺,自己雖然氣,氣的卻不是自己和曲容容被湊成一對,而是他的事情又被寫在京秘錄上,一點隱私都沒有。

  所以他……其實並不介意和曲容容被湊成一對?

  他被自己這突如其來的想法嚇得久久說不出一句話,心中湧起了極大波濤。

  堯辰輝仔細觀察邵原卿的反應,眉頭暗蹙,試探性的問:「該不會……你真的對曲兄弟有意思?」

  「你別跟著他們瞎起哄!」邵原卿馬上否認,但耳根的異樣潮紅已然洩漏出他內心真正的想法。

  他真有斷袖之癖?不,這是不可能的事,一切全是京秘錄亂寫!

  但他越是否認,內心的波濤卻越是洶湧,像是想逼他承認這件事,別再自欺欺人。

  既然邵原卿否認,堯辰輝也就不再追問,但內心的不安感越來越強烈,沒想到半路會殺出曲容容這個程咬金,真是人算不如天算……

  堯辰輝無可奈何地轉移話題。「對了,你不是說要派人查京秘錄的主事者,有進展了嗎?」

  「一點進展都沒有。」

  「為什麼?」

  「因為根本就沒人敢查。」邵原卿無奈地輕歎一聲。

  俗話說,有錢能使鬼推磨,但詭異的是,不管他價碼提得再高,就是沒人敢接下他的請托,調查京秘錄幕後的主事者是誰。

  他們總是聽到京秘錄這三個字,就說後頭的人他們惹不起,請他另請高明,弄到最後他也只能放棄這個打算。

  所以直到現在,他只知道京秘錄的據點在城南的一處私人宅邸,但那宅邸的擁有者是誰、京秘錄的主事者是誰,他還是無從得知。

  「看來京秘錄後頭的人的確不簡單,那這一回,你打算怎麼辦?」

  「能怎麼辦?」邵原卿沒好氣的一哼。「你不是說過,反正等過一、兩個月,大家就會忘了這件事,我因此氣壞身子也不劃算。」

  「你這回倒是看得挺開的,該不會是習慣了吧?」堯辰輝忍不住調侃。

  「反正清者自清,我已經懶得管其它人怎麼想了。」

  「曲兄弟應該還不知道這件事吧?你打算如何告訴他?」

  邵原卿沉默了,他壓根兒開不了口說這件事,只覺得萬分尷尬,然而就算他不說,恐怕過沒幾日容弟也會知道。

  如果容弟為了此事而刻意疏遠他,那該怎麼辦?

  想到此事他就頭疼,算了,能拖一刻是一刻,就讓容弟自己發現吧,最好容弟永遠都別發現,省得彼此尷尬。

  他暗自苦笑,真沒想到,他也會有如此窩囊的時候……

  ☆☆☆

  幾日之後,曲容容和乾爹每月一次的見面時機到來,這一日邵原卿一大早就出門談生意,留守瓷坊內的曲容容樂得清閒,告知夥計一聲要出門辦私事,午後就來到容園和皇甫峻會面。

  直到這時,她才知道京秘錄新刊這一回竟然將她和邵原卿的事情給寫上去了。

  「噗!哈哈哈哈……」看著書冊上頭所寫的事情,曲容容很想忍住笑,但還是控制不了的笑出聲來。

  一時之間,大廳裡只聽見曲容容一個人的笑聲迴盪,久久不絕。

  「你還笑得出來?」皇甫峻一邊悠哉喝茶,一邊瞪了她一眼。

  他名下產業眾多,不可能全部親自打理,只能藉助輔助的管事負責監管,管事自然不會讓京秘錄刊出和他有關的消息,不過沒想到他的乾女兒竟會成為秘聞之一,看到的當下,他還真有種啞口無言的錯愕感。

  不過這也難怪,容容行事低調,從不曾對外張揚她的靠山,也難怪管事不知情,沒能擋下這則秘聞。

  「真的很荒謬、很可笑嘛!」曲容容好不容易才忍住笑,抹掉眼角淚珠。「那晚的情況,其實是我故意倒在邵原卿懷中,想試探堯辰輝的反應,沒想到在其它人眼裡,卻變成我和邵原卿有斷袖之情!」

  是呀,曲兄弟,你不該再胡鬧下去,這樣只會害到原卿,你應該也不希望他無端受擾吧……

  她這才明白那一日堯辰輝在暗示什麼,他肯定是趕來通知邵原卿這一回京秘錄的新秘聞的。

  難怪他們倆私下談完出來後,邵原卿瞧著她的眼神異常複雜,像是吃了黃連的啞巴,有苦說不出呀~~

  「容丫頭,別玩過頭了。」皇甫峻不得不出言提醒。

  「我也只有試探他這麼一次而已,沒想到就好死不死被寫上京秘錄了。」她無奈的聳聳肩。

  「說到底,就是你貪玩,你不親自試探他,乖乖等著,也是能知道答案的。」

  曲容容的雙眼瞬間一亮。「乾爹,你的意思是,你派人去查已經有結果了?」

  「的確。」

  皇甫峻微勾起笑容,眼神一示意,負責調查此事的佟海便進到廳裡,他是皇甫峻身旁的親信,頗受信任,專門負責皇甫峻親自授意下的任務。

  「曲姑娘,事實上,真正有斷袖之癖的人恐怕是堯辰輝,邵原卿是無端受到牽連。」

  果然如此!曲容容恍然大悟,她也早就在懷疑堯辰輝了,這下子倒是證實了她的猜測。

  她再追問:「那上一回刊出的事情沒有查證實錄記載,是什麼原因?」

  「是有人重金收買了裡頭的人,放假消息進來,試圖以此阻撓堯辰輝接近邵原卿。」

  當佟海發現負責分派秘聞給執筆者撰寫的人突然辭退工作,離開天京城回鄉去,心知有異,便到那人的家鄉尋找,發現那人回鄉後竟成了富豪,在逼問之下,那人才心虛地道出收賄之事。

  而此次的秘聞則是當時那家酒樓的跑堂小二提供的,趁著話題炒得正熱,大家頗有興趣,京秘錄自然也從善如流接著刊登最新消息。

  「放假消息阻撓堯辰輝接近邵原卿?我不懂。」她困惑地大皺起眉。

  「就是堯辰輝真正的另一半嫉妒他和邵原卿來往太過頻繁,故意放假消息讓此事鬧大,目的是要逼他們倆為了避嫌而疏遠,甚至絕交就更好了。」

  曲容容訝異地瞪大雙眼,這下子她終於聽懂了,沒想到堯辰輝的另一半妒意如此強烈,就算邵原卿不是此道中人,和堯辰輝之間真沒半點曖昧,他也不放心。

  不過看來他的用盡心機成效不大,邵原卿和堯辰輝照樣有往來,友好關係沒有任何改變,這些錢是白花了。

  「那堯辰輝的另一半,到底是誰?」她好奇地問。

  「那人……現在在城東衛家。」佟海非常含蓄的暗指。

  「城東衛家?你指的是代代單傳、代代只生女、所以必須代代招贅的那一個衛家?」

  這個衛家在京裡的名氣不小,就是因代代招贅而出名。

  「正是。」

  曲容容想了一會兒,衛家向來以女為尊,男的除了傭僕之外,唯一有地位,可以拿得出重金行賄的男子,恐怕……只有衛家女宗主的入贅丈夫了。

  「沒想到是他……」她瞠目結舌,這是她這一陣子以來聽到最令人驚訝的京城秘聞了。

  所以堯辰輝對邵原卿到底是純粹的友誼,還是……其實他真的暗中「覬覦」邵原卿,所以才引來善妒的另一半從中破壞?

  她到底該不該把真相告訴邵原卿呢?如果堯辰輝真的只把邵原卿當普通朋友,沒有任何非分之想,那她似乎也沒說的必要,以免多事破壞他們倆的情誼。

 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,還是別說吧……

  ☆☆☆

  「奇怪,容弟跑哪兒去了?」

  下午,邵原卿從外頭回來後沒見到曲容容,問坊內的夥計,夥計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。

  「曲少爺只說出去一會兒,辦完事就回來,並沒有說到哪兒去辦事。」

  邵原卿大皺起眉,容弟能有什麼事情可辦?現在已經夕陽西下了,也沒見容弟回來。

  「該不會他辦完事後,已經先回府了吧?」

  邵原卿擔憂的回府查探,得到的回音是僕人也沒見到曲容容提早回來,他莫名焦慮,心煩意亂,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。

  這幾日他總是提心吊膽的,不知道容弟什麼時候會看到京秘錄內的文章,現下容弟突然失蹤,該不會是終於看到文章,開始躲他了吧?

  希望這一切只是他多心罷了,容弟會回來的,肯定會回來……

  直到天色完全暗下之後,曲容容才從外頭回到邵府,邵原卿一得到消息,趕緊來到前院堵人。

  「容弟!」

  「呃?」曲容容在廊道中停下腳步。「大哥,怎麼了?」

  「你去哪兒了?」

  「喔,只是去辦點小事而已,坊內夥計沒告訴大哥嗎?」

  「……是有。」

  「那就好啦!如果沒其它事,我先回房去了。」她狀若無事地繼續邁開步伐。

  「容弟,等等!」邵原卿趕緊衝到曲容容面前,擋住她的去路。「你是不是……是不是……」

  她避重就輕的回答以及急欲回房的態度讓他萬分不安,覺得她似乎在刻意疏遠他。

  可內心的疑問都已經擠到喉頭了,他就是說不出口,一臉既懊惱又喪氣。

  「是什麼?大哥何必吞吞吐吐的,直說就好了呀!」她瞧著他欲言又止的心急表情,感到頗納悶,不懂他現在是在演哪出戲?

  他猶豫再三,決定拐個彎試探。「你……看過這一回的京秘錄了嗎?」

  「看過了,然後呢?」

  果然看過了!「那你……你會不會……」

  邵原卿再度欲言又止,張口閉口好一會兒就是不見下文,曲容容乾脆揣測他的心意,幫他開口。「你怕我看了這一回的『斷袖商賈』後,會為了避嫌刻意疏遠你,是這樣嗎?」

  「你會嗎?」他心急地問。

  「啊哈哈哈哈……」她大笑出聲,沒想到他真的在擔心這件事。「何必呢,你又沒有斷袖之癖,我怕什麼?」

  「我……」一股明顯的心虛襲上他心頭,讓他答不出話來。

  他真的沒有斷袖之癖?說實話,他越來越不確定自己到底在想些什麼了。

  之前被誤會和堯辰輝傳曖昧,他氣得跳腳,因為他很肯定自己和堯辰輝之間只是單純的友誼,但這一回他卻心虛了,無法問心無愧地說他對容弟沒有半點不良意圖。

  曲容容瞧著他萬分尷尬的神情,突然玩心大起想逗逗他,毫無預警地伸手攀上他的肩,讓他嚇了一大跳。

  她貼近他,一臉神秘兮兮地說:「大哥,如果我說……其實真正有斷袖之癖的人,是我呢?」

  他根本沒在注意曲容容說了些什麼,只注意到那不斷開合的小巧唇瓣,看起來……好誘人。

  一種邪惡的念頭瞬間強烈湧現,他好想不顧一切吻上那誘人唇瓣,滿足自己突如其來的渴望……

  「大哥?」曲容容看他呆呆地緊盯著她瞧,忍不住推推他的手臂,但他動也不動,竟然沒有任何反應。

  「你……你們倆,為何抱在一起?」

  「呃?」

  邵母的聲音突然在這時插入,讓相擁的兩人都是一愣,這才發現,邵母不知何時出現在廊道上,正瞪大一雙眼盯著他們瞧。

  「我的老天爺呀!」她的兒子竟然抱著一個男人!

  邵母受不了眼前的刺激,撫著昏沉沉的頭,身子一軟就要跪坐在地……

  「娘!」

  「邵姨!」

  他們倆趕緊衝向前,兩人一左一右的扶住邵母,沒讓她真的跌到地上。

  曲容容懊惱的皺起眉,知道自己這回真的玩得太過火了。「邵姨,我只是鬧著大哥玩的,邵姨可別誤會了。」

  「真的?」邵母瞧向兒子。「原卿,你們倆……真的沒什麼?」

  邵原卿雖然禁止京秘錄在府內流傳,邵母還是隱約從一些丫鬟的耳語中得知外界傳言兒子有斷袖之癖,她原本壓根兒不信,認為那只是捕風捉影的無稽之談,但此時此刻,她卻開始懷疑了。

  「真的沒什麼,容弟不都說了,他是在鬧著我玩的。」邵原卿溫聲安撫著。

  「是……是嗎……」邵母驚魂未定,半信半疑地看看兒子、又看看曲容容,最後還是選擇相信兒子,他們邵家只有原卿一根獨苗,要是他愛男不愛女,別說她沒臉向邵家列祖列宗交代,更無法跟已逝的夫君交代……

  邵原卿故作平靜,其實內心忐忑不安,暗暗鬆下一口氣,如果不是娘親突然出現,他可真不敢肯定,自己到底會不會真的做出無法挽回的事情。

  剛才的他像是著了魔似的,完全控制不了自己,實在是太可怕了……
作者: 澄澄澄    時間: 2010-7-25 03:59 AM

第四章

  對於兒子始終沒有喜歡的姑娘,邵母本來不以為意,也不急著催促親事,緣分未到,強求也無濟於事,但如今被突如其來的一嚇,她頓時改變心意,決定不再放任兒子蹉跎下去。

  他已經二十六,早就該成親了,再拖下去,就沒有好人家的姑娘想嫁他了。

  「容容、容容!」

  曲容容從庭院中走過,正打算回房,聽到邵母一喚,便馬上停下腳步。「邵姨,怎麼了?」

  「容容,邵姨想請你幫個忙。」邵母懷裡抱著一堆畫軸,急匆匆地來到曲容容面前。

  「什麼忙?」

  「你幫我勸勸原卿吧!」邵母將懷中的畫軸全都塞給她,曲容容手忙腳亂地抱個滿懷。「原卿也老大不小了,早就該為自己成家的事做打算,這些是我請媒婆特地挑出來和咱們邵家門當戶對的閨女,你幫我勸他打開來看一眼吧!」

  「嗄?」曲容容神情一僵,突然感到胸口悶悶的,勉強幹笑拒絕。「邵姨,這種事情,還是您直接和大哥說吧,我雖是義弟,終究還是外人,怎好插手大哥的婚姻大事?」

  她心頭泛起一股奇怪的酸澀,不想替邵姨做這件事。

  成親是好事,依邵原卿的年紀也早該成親,她是該祝福他娶得一個好妻子,盡早替邵家開枝散葉,但一聽到邵姨提起,她就是……就是……就是感到不開心。

  她不開心什麼?內心隱隱有個答案即將浮現,但她卻故意忽略,下意識的想逃避……

  「其實,我早已去書房見過原卿了。」邵母無奈一歎。「可那小子,推說正在忙,沒心思看畫軸,就草草將我打發出來,我是他娘,怎不知他在想什麼?他的忙碌只是借口,就是想逃避我請媒婆替他說親。」

  「或許……大哥自有心儀對象吧!」她語氣微悶的答。

  「哎!如果他真有對象,我自是開心不過,但你覺得他現在這樣子,像是有對象的模樣嗎?」

  「……」好,當她挑了個爛理由吧!「或許大哥目前志不在此,只想好好打拚瓷坊的生意,不希望突如其來的婚事擾亂心神。」

  「我就不信以他的能耐,成個親能擾亂到他什麼,他不是不能,是不願罷了,這點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。」

  曲容容乾脆閉嘴不再幫邵原卿找理由,反正邵姨心裡已有定見,相信不管她再說什麼,也改變不了邵姨的想法。

  邵母又輕歎一聲。「我在想,你和原卿以兄弟相稱,他對你較不設防,也容易開口說出心事,所以你就幫邵姨勸勸他吧,別讓邵姨再為他的婚姻大事擔心下去,好嗎?」

  其實她會想找曲容容說情,也有一部分是在試探,如果兒子和曲容容真的沒什麼,曲容容應該會幫忙才是。

  「可是……」

  「容容,就幫邵姨走這一趟吧,邵姨求你了……」

  曲容容很不想淌這趟渾水,但她又不忍心讓邵姨失望,萬般猶豫之下,最後還是答應邵姨幫忙說話。

  她抱著畫軸來到書房外頭,掙扎了好一會兒,終於舉起手敲門。「大哥。」

  「進來。」

  她一進到書房就揚起笑容。「大哥,在忙啊?」

  邵原卿正坐在桌案後看賬冊,一瞧見曲容容懷中那眼熟的畫軸,眉心微蹙,有種不好的預感。「容弟,有事嗎?」

  「當然有,要不然我怎敢來打擾你這個大忙人呢?」她笑嘻嘻地把畫軸放在桌案上。「大哥,這些畫你瞧都不瞧一眼,真是太傷邵姨的心了,好歹也要瞄個幾眼才是呀!」

  「娘派你來當說客?」邵原卿板著臉,明顯感到不悅。

  娘逼他娶妻生子,容弟看起來似乎很開心,甚至樂得替娘來當說客,令他肚子裡一股悶氣無處發,氣他,更氣自己!

  那種滋味,就像是自己心儀的姑娘居然幫其它姑娘向他說媒,既荒謬,又讓人感到萬般的……惱火!

  「什麼說客不說客的,我就只是替邵姨來關心大哥罷了。」她閃避他的視線,隨手打開其中一卷畫軸,格外熱切地介紹著。「大哥你瞧,這位許姑娘笑起來溫柔婉約,有閉月羞花之貌,配大哥剛好呀!」

  聽到曲容容極力讚美畫中女子,邵原卿更是火了。「閉月羞花又如何?我不是那種只看女子外貌的膚淺男人。」

  他這是在刻意和她唱反調?她壓下心中的不悅,又打開另一卷畫軸。「那這一位陳姑娘呢?她同樣是富商之女,對經商之道頗有見地,大哥若和她成親,肯定如虎添翼,生意越做越大。」

  畫軸旁簡略記錄了每位姑娘的身家背景,她不帶感情地照著上頭說一遍,就當交差了事。

  「我成親為的不是讓妻子陪我在外地辛苦奔波,我管她是不是富商之女,會不會經商之道?」他頗不以為然的冷哼一聲。

  「那王姑娘呢?」她忍住想把畫軸直接砸到他臉上的衝動。「體態婀娜多姿,該大的地方都不小,肯定能幫大哥生一堆胖娃娃,替邵家開枝散葉。」

  「你當我是娶人還是娶豬母?」他厭惡地大皺起眉。

  砰一聲,她將畫軸摔回桌上,怒聲質問:「那你自己說,你到底想娶什麼樣的姑娘?」

  「至少也得像……」像你一樣!

  接下來的話沒說出口,邵原卿猛然摀住自己的嘴,神情緊張,像是受了什麼驚嚇,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有這種念頭,還差點真的說出口!

  天啊!他到底在想什麼?容弟是男的,不是他該傾心的對象,他不能再走火入魔下去了!

  「像什麼?你別話說一半就沒了下文,不說清楚,我和邵姨怎麼替你物色對像?」

  「你還要替我物色物件?」這句話激得他理智全失,從椅子上跳起,指著門口。「我的事情我自己會處理,不必勞煩你,你可以離開了!」

  「你凶什麼?」曲容容的火氣也很大,毫不畏懼地回嗆。「男大當婚女大當嫁,我和邵姨是一番好意關心你!」

  她面紅耳赤地說出違心之論,其實內心根本不是這麼想的。

  她不想見他娶親,不想見他愛上任何一個女人,她又氣、又怨,卻又被逼著來當說客,想拒絕都不行。

  他真以為她想替他物色對像?這只是她不得不說的場面話呀!

  「感謝你的一番好意,不過我並不需要!」邵原卿火爆地將桌上的畫軸全都收起,塞回曲容容懷中。「還要我親自送你到門口嗎?」

  「不必,我自己會走!」她氣惱地將畫軸反塞回他手中,轉身就走,不想和他再說半句話。

  她一走出書房,在外頭等待的邵母就急急來到她面前。

  「容容,怎麼樣了?」

  「邵姨,真對不起。」曲容容無奈一笑。

  「連你也沒辦法?」邵母輕歎一聲,勉強漾起笑。「不要緊、不要緊,邵姨會再想其它辦法的。」

  「邵姨,那我就先回房去了。」

  「好呀,去休息吧。」

  告別邵母后,曲容容腳步飛快的回到自己房裡。一關起房門,她臉上強撐的笑容也隨之垮下,好沮喪、好落寞。

  她摸著自己的心口,好酸、好疼,那始終不退的酸楚,像是在逼她面對自己內心真實的情感,別再逃避下去。

  其實她……早就被他所吸引,偷偷喜歡上他了,所以她是在嫉妒,心才會如此酸澀、如此難過。

  她喜歡他對她的照顧,就算他只把她當弟弟,沒有任何非分之想,她的心還是不自覺地陷入。

  他現在還沒有喜歡的姑娘,只是邵姨想幫他物色對像而已,她就已經如此的難過,她真不敢想像,將來他要是真的愛上了哪位姑娘,她還有辦法在他面前強顏歡笑嗎?

  她沒把握……真的沒把握……

  ☆☆☆

  邵原卿不相信自己真的有斷袖之癖!

  為了確認這件事,他特地邀堯辰輝一起來到京城最具盛名的花樓「迎賓閣」,指名頭牌花魁「媚娘」陪酒,聽說見過媚娘的男人,無不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,只要是正常男人,沒人抗拒得了她的誘惑,這對他而言,正是最好的試驗。

  「邵爺、堯爺,奴家先敬二位一杯了。」

  在媚娘的閨閣內,只穿著輕薄柔紗衣的媚娘正風情萬種的對兩個男人拋媚眼,使出渾身解數,非要這兩個男人也為她神魂顛倒不可。

  結果這兩個男人不知是哪根筋不對勁,都過了半個時辰,連瞧都不瞧她一眼,令她頗為洩氣……

  邵原卿自顧自地喝起悶酒,堯辰輝眼裡也沒有別人,一心關注著他,努力制止,不讓他沒兩下就將自己灌醉。

  「原卿,你要是心情不好,在家就可以喝酒,何必來到花樓?」他知道邵原卿肯定有心事,恐怕和曲容容有關。

  「誰說我心情不好了,我心情好得很!有美酒在手、美女在懷,誰會不開心?」他又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下。

  但該死的是,他是真的不開心,媚娘美是美,但他卻一點興趣都沒有,腦海裡還是不斷浮現出另一個人的身影……

  不行不行,不能再想了!他猛力搖頭,把腦海中不該出現的身影給甩掉。

  「邵爺,奴家今晚肯定會讓邵爺樂不思蜀的。」被晾在一旁已有一段時間的媚娘,逮住機會便伸手攀上他的肩,用渾圓的胸脯輕輕磨蹭他的手臂。

  她只要使出這一招,一般男人大都招架不住,恨不得馬上將她撲倒在床,但這回她真的踢到鐵板了。管她磨蹭多久,這邵公子依舊不動如山,盯著她看的神情沒有一絲開懷,反倒眉頭越蹙越緊,像是在強迫自己忍耐什麼惹人厭的東西。

  這怎麼可能?除非他不是男的,要不然就是他不愛女人,否則怎麼可能對她的誘惑視若無睹?

  邵原卿認真瞧了媚娘好一陣子,希望這麼做能讓自己的注意力轉移到她身上,但無論他瞧再久,他對她沒興趣就是沒興趣,甚至對她的主動勾引也一點反應都沒有。

  最後,他索性拉起她的手放在鼻間一聞,一股濃厚的脂粉味瞬間讓他倒盡胃口,趕緊放開她的手,再次肯定自己對媚娘真的一點興趣都沒有。

  還是容弟身上的味道好聞……

  「該死,我為什麼又想到他了!」他忍不住懊惱的抱頭呻吟,再灌自己一杯酒,乾脆醉死好了。

  他不相信自己有斷袖之癖,但如果沒有,為什麼他會對美艷的媚娘沒有任何反應,甚至是感到厭煩?

  「原卿,你到底在苦惱些什麼?」堯辰輝擋住他想再次倒酒的動作。「一個人埋頭喝悶酒無濟於事,倒不如說出來,讓我幫你想點辦法吧。」

  這……這種事情教他怎麼說得出口?

  邵原卿苦惱地抬頭看著堯辰輝,突然心一橫,將他抱個滿懷,這突如其來的舉動讓堯辰輝錯愕地愣住,也讓一旁的媚娘看傻眼。

  這、這邵公子是在幹什麼?抱錯人了吧?

  邵原卿抱著他好一會兒後,終於甘心放開手,一臉慶幸的鬆一口氣。「沒有感覺,太好了……」

  如果他真的有斷袖之癖,抱著同樣都是男人的堯辰輝應該也會有感覺,但剛剛抱他時,他非常正常,並沒有出現任何非分之想。

  那為什麼獨獨對容弟就不一樣?他才剛鬆一口氣,卻又馬上頭痛起來,還是搞不懂自己到底有沒有斷袖之癖……

  ☆☆☆

  直到夜深之後,喝得爛醉的邵原卿才被堯辰輝送回邵府。

  馬車一停在邵府門前,邵母及邵家的奴僕就已經在門邊等待,就連曲容容也在門前擔心的探頭探腦。

  堯辰輝將醉到站不穩的邵原卿扶下馬車,僕人們趕緊上前接手,將邵原卿給扶了進去。

  曲容容第一次瞧見邵原卿醉得如此徹底,就連僕人們也在暗中議論,他們可從沒見過少爺醉成這個樣子。

  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?曲容容心中滿是困惑,好想知道。

  邵母感激的對堯辰輝說道:「辰輝,多謝你將咱們原卿給送回來。」

  「伯母,這沒有什麼,夜已深了,大家都快回去歇息吧!」堯辰輝淡笑著應答。

  「下回來府裡作客,伯母再好好的招待你。」

  「多謝伯母,那晚輩肯定要再來打擾的。」

  邵母被丫鬟們護送回房休息,堯辰輝轉身正要上馬車離去,曲容容急忙在這時上前詢問:「堯爺,可否讓我問些問題?不會耽誤你太多時間的。」

  他轉頭看向她,神情又恢復成平日的冷漠。「好吧!有什麼問題問吧。」

  「大哥他……怎會喝得爛醉?他是有心事嗎?」她的關心之情溢於言表。

  一提起這事,堯辰輝心情又沉了下來,他不想多說什麼,因為原卿之所以喝醉的原因,正和曲容容有關。

  「如果容弟是女的就好了……」

  邵原卿在迎賓閣醉倒前講的最後一句話,已然透露出他的心事,他對這個不知從哪兒殺出來的義弟有好感,但礙於無法接受自己有斷袖之情而陷入掙扎。

  堯辰輝越想越不是滋味,從曲容容一出現,他就有不好的預感,覺得曲容容會對原卿造成他所不樂見的影響,沒想到他的預感果然成真。

  他和原卿相交多年,深知原卿並無斷袖之癖,所以他也只將原卿當作好友,並且不敢讓原卿知道,其實他愛的是男人,甚至還有個相交多年的另一半,就怕破壞兩人之間單純的情誼。

  結果沒想到,曲容容的出現,讓原卿變了,他對曲容容不自覺且非比尋常的呵護,他都看在眼裡,不僅替原卿擔心,卻也忍不住嫉妒起曲容容來。

  他不懂,曲容容有何吸引人之處,足以讓原卿改變,甚至因此陷入痛苦掙扎,讓自己不好受?

  「我也不大清楚,等他醒來之後,你大可親自問他,如果他願意講的話。」他懷有怒氣地隨口敷衍,下意識地排斥曲容容,逕自上了馬車,不再多留。

  曲容容瞧著馬車漸行漸遠,忍不住皺起眉頭,剛才堯辰輝遲疑了好一會兒才回答她的問題,她懷疑堯辰輝知道實情,只是不願意告訴她。

  「嘖,不說就算了,我自己想辦法。」她回身走進邵府,往邵原卿所住的院落走去。

  她來到邵原卿的房外,服侍邵原卿睡下的丫鬟剛好從裡頭走出來。「曲少爺,您想找大少爺嗎?大少爺醉得厲害,一沾上床就不省人事了。」

  「不要緊,我只是過來看一下,馬上就走,你先去休息。」

  「是。」丫鬟聽話的退出房。

  曲容容進房後,來到床邊坐下,看到邵原卿睡得正沉,忍不住輕歎了一口氣。「唉……」

  自從兩人在書房裡不歡而散後,他們倆就不曾再說過一句話,就連在府裡、瓷坊見到面,彼此也當作沒看見,各做各的事。

  他在賭氣,她也在賭氣,兩人都不好過,她還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,只能趁他醉倒的這當下,偷偷的凝望著他。

  她喜歡他,卻不能說出口,也不敢回復女兒身,就怕他會以為這是她故意攀上邵家的伎倆。

  「容容,邵姨和你娘曾經約定,咱們倆的孩子若是同性就結為義兄弟姊妹,異性就結親……」

  邵姨如果知道她是女兒身,肯定會要邵原卿娶她的,但她不希望他因為順從娘的心願而娶她,況且……他該娶的也不是她。

  而是蓮兒,她的好姊妹。

  所以,她還是只能當他的「容弟」,不敢奢望他能喜歡上扮男裝的她……

  「唉!」她又輕歎了口氣,伸手撫上他酒醉而紅透的臉,也只有在這時刻,她才敢縱容自己,偷偷地碰碰他。

  或許她一生只有這一次機會,那就再多摸一會兒吧,再多一會兒……

  突然之間,她逗留在他臉上的手居然被抓住,她嚇了一大跳,想抽回手,但他緊緊的抓著她,不讓她逃走。

  他酒醒了嗎?有這麼快?

  「容弟……」他睜開依舊醉意十足的雙眼,笑得非常開心。「容弟……真的是你……」

  她不敢說話,觀察了一會兒,確定邵原卿還是醉醺醺的,恐怕連自己現在在做些什麼都不清楚,她才暗暗鬆下一口氣。

  「大哥,你醉了,該好好休息,放開我的手好嗎?」她柔聲哄著。

  結果邵原卿不但不放,還施力將她整個人往下拉。

  「啊——」

  他將她緊抱在懷,啞聲低喃。「容弟……陪我一會兒……一會兒就好……」

  沒了理智的束縛後,他大膽的做出這件他一直想做的事情,管他是男是女,他就是喜歡容弟,喜歡容弟身上淡淡的馨香,真不想放開手……

  曲容容錯愕地趴在他的胸膛上,全身僵硬,心兒怦怦狂跳,明知他是醉昏頭了,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,她還是難掩害羞欣喜。

  反正等他酒醒之後,什麼也記不得,那就讓她在此刻多貪求一些吧。

  她輕輕回抱他,笑得好甜好開心,好像正在作一場美夢,但想到過了今晚所有的甜蜜都會消失不見,她又忍不住惆悵起來,真希望夜能夠長一點。

  「容弟……」他將頭埋入她的頸項間,肆無忌憚的輕蹭著,好喜歡那柔軟舒適的感覺,甚至忍不住慢慢啄吻,品嚐那誘人心魂的味道。

  真好……好甜……他像是嘗上癮了……

  「啊?」曲容容被頸間那越來越逾越的舉動再度嚇傻,他該不會是將她誤認成其它姑娘,所以才放肆的吻著她吧?

  糟糕,這……這難道就是所謂的酒後亂性?

  「大哥……」她轉過頭想阻止,沒想到柔唇卻不經意擦到他的,那微微掃過的異樣感受讓兩人都忍不住一愣,呆呆望著對方。

  曖昧的氣氛越來越強烈,誰都不敢妄動,就怕接下來情況會一發不可收拾,再也沒人能夠掌控。

  不知靜默了多久,最後,邵原卿率先動了,他將手移到她的後頸,將她的臉蛋猛一往下壓,不再猶豫的吻上她的唇,打破兩人之間的僵局。

  她錯愕地被他牢牢吻住,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,緊接著一陣天旋地轉,兩人的位置顛倒,換她躺在床上,他厚實的身軀緊壓著她,繼續加深兩人之間的吻。

  屬於他的陽剛氣息漫天蓋地向她襲來,她在他嘴裡嘗到了濃烈的酒味,像是要將她一併灌醉。

  她慌得腦袋一片空白,想推開他的胸膛,卻發現自己渾身無力。

  怎麼辦?要是再讓他繼續下去,他們倆真的很有可能會……

  他的吻異常強勢,幾乎快讓她喘不過氣,當他好不容易放過她紅腫濕潤的唇,她終於有機會拚命喘息,他則轉移到她脖子上再度烙下吻痕。

  被他吻過之處泛起了刺激灼熱感,讓她不由得微微發顫,抗拒不了這陌生卻洶湧的情潮,思緒也一點一滴被逐漸吞噬。

  他的手也沒閒著,慢慢探入她衣襟內,卻突然摸到了什麼,終於抬起頭來問。

  「你受傷了?」

  她繼續喘氣,困惑不解他為什麼突然停下來,腦中思緒一片混亂。

  「你身上為什麼纏了布條?」

  「呃?」她被嚇得瞬間驚醒,才發現自己衣襟大開,露出裡頭一圈又一圈的纏胸布,而他的大掌正大大方方的覆在上頭。

  「啊——」

  原本消失的氣力不知又從何處冒出來,她揚起手刀用力在他頸肩一劈,他悶哼一聲,立即失去意識趴倒在她身上,壓得她再度喘不過氣來。

  「天哪……好重……」

  她又費了一番勁,好不容易才從邵原卿底下脫身坐起,驚魂未定,還拚命狂喘氣,慶幸她沒真的一路昏頭下去,由著他做出醒來之後會後悔萬分的事。

  一切都是喝酒誤事,並不是他的本意,她如此說服自己,要自己別在意,也別再多想。

  這事情絕不能讓他知道,就讓他以為自己在作夢吧,她打死都不會說出今晚發生的事的!
作者: 澄澄澄    時間: 2010-7-25 04:00 AM

第五章

  「嘖……頭好痛……脖子也好痛……」

  隔日,邵原卿宿醉到接近午時才逐漸轉醒,他撫著疼痛的額頭從床上坐起身,思緒還是一片茫然,想不起來昨晚曾經發生過什麼事。

  腦中空白了好一會兒,才慢慢回想起昨日的事情,他先是心情煩悶,邀辰輝陪他上迎賓閣喝酒,見了媚娘,沒想到他的心情反倒更煩悶,猛灌自己烈酒,然後便不意外地醉倒了。

  醉倒之後呢?之後他的印象就有些模糊不清,應該是辰輝將喝得爛醉如泥的他送回家,然後……然後……

  「大哥,你醉了,該好好休息,放開我的手好嗎?」

  「呃?」原本猶有睏意的雙眸突然睜開,訝異腦海中閃過的片段記憶,昨晚……容弟有來過嗎?

  「真的假的?該不會是我在作夢吧……」

  他試圖仔細回想,但有些事情實在是讓他太過震驚,不敢置信,寧願那一切都是夢,不曾發生過。

  天啊!他好像…還吻了容弟!

  真是該死!他簡直禽獸不如,居然趁著酒意做出這種事情!

  不,這肯定是夢,不是真的,況且他正和容弟冷戰中,見到面話都不願意講上半句,昨夜容弟又怎麼可能來看他?

  「沒錯,只是夢,絕對不是真的……」他撫著依舊疼痛的額頭,就此打住,不敢再繼續想下去,就怕還會出現什麼更令他震驚懊惱的畫面。

  「大少爺,您醒了?」丫鬟此時恰巧走入房裡。「大少爺請等等,奴婢馬上去拿水來讓您梳洗。」

  「等等。」

  「大少爺,還有事情吩咐嗎?」丫鬟停下腳步。

  「昨、昨晚……」容弟有來過嗎?

  不,還是不要問了,免得越問越心驚,還是什麼都不知道的好。「沒事,你下去吧。」

  「是。」

  他抹抹臉,自嘲地苦笑,堂堂男子漢大丈夫,真沒想到自己也有這麼窩囊的一天,一點都不像他會做的事情。

  梳洗完畢,用過午膳後,邵原卿的頭依舊隱隱作痛,但他還是勉強到了瓷坊,不想耽誤生意。

  然而他才一走進坊裡,就見到曲容容和坊內夥計正有說有笑的,他腳步一頓,一時不知該前進還是後退。

  「啊,邵爺您來了呀!」夥計先一步發現邵原卿的存在。

  曲容容瞬間沉默下來,轉身去做自己的事情,和前幾日沒什麼兩樣,不想和他有任何交集。

  邵原卿的視線一直跟著曲容容,直到她掀開門簾到後頭去,身影消失,他的視線才不再繼續追隨。

  胸口悶痛,但他已經搞不懂自己到底在悶些什麼了,到底是不滿容弟繼續鬧彆扭,還是不滿自己不爭氣的想追上去的念頭,兩人互不說話的日子不知還要持續多久。

  他深吸了口氣,集中精神,不再想容弟的事,走到夥計面前。「有什麼事情需要我處理的?」

  「有一些新送來的拜帖和書信,在這兒。」夥計身手利落的將一迭拜帖和信交到邵原卿手上。

  他隨意翻看,打開其中一封信,裡頭寫著一位朱姓燒窯師傅目前隱居的地點,在離京約五日車程的芙蓉山上,這是他特地托人尋找的,因為這位師傅手藝非常好,他想網羅他來邵家的窯場工作。

  既然已經查到朱師傅隱居的地點,他也該找個空檔前去拜訪了……

  邵原卿神情嚴肅地看著書信,夥計在一旁戰戰兢兢地等著,看得出來大少爺心情並不是很好,這幾日和曲少爺有爭執,才會兩個人都不說話,甚至避開對方,坊內的氣氛因此搞得很僵。

  本來主子的事兒,做下人的管不著,不過有些事情逼得他忍不住出言提醒。

  「那個……邵爺呀,有件事情我剛才不好意思和曲少爺說,恐怕得麻煩邵爺提醒一下曲少爺了。」

  「有什麼話你不好對他說的?」邵原卿納悶的蹙眉。

  「因為是比較私密的事情,我想來想去,還是由邵爺對他提比較好,畢竟我只是個下人。」

  這下子邵原卿更是困惑了。「到底是什麼事?」

  「曲少爺脖子上的痕跡……露出來了。」夥計曖昧一笑。「可能曲少爺沒注意到,忘了遮掩,雖然不明顯,必須靠近他才看得到,但還是遮一下比較好。」

  就不知道那痕跡是男人還是女人留的?

  夥計也是京秘錄的忠實顧客,最近兩回的「斷袖商賈」在暗指誰他也明白,不過自家主子的事,他當然不會笨到拿出來說,況且這事情是真是假也說不準,閉嘴靜觀就是了。

  「什麼痕跡?」邵原卿還是滿頭霧水,說就說,何必說得模模糊糊,讓人聽了老半天還聽不懂?

  「這……唉!」既然拐個彎聽不懂,夥計只好在邵原卿耳旁小聲的說道:「吻痕。」

  轟!他的腦門像是瞬間被雷劈中,震驚得炸開來,他將手中的拜帖全塞回夥計手上,趕緊衝到坊後找曲容容。

  吻痕?昨晚喝醉之後的記憶又斷斷續續閃過,他記得自己不只吻了容弟的嘴,連脖子他也碰了。

  「容弟!」

  他衝入倉庫裡,終於找到曲容容,她都還搞不清楚到底發生什麼事,他就一把扳正她的身子,讓她正對著他,清清楚楚看到她露在衣領外脖子上的……吻痕!

  真的是吻痕!他傻愣在當場,所以昨晚容弟真的有來過他的房裡,他真的對容弟做出不該做的事情?

  曲容容瞧著他呆愣的神情,還是不懂現在是怎麼一回事。「你抓著我卻不說話,到底在發什麼愣?」

  他花了好一番力氣,才終於有辦法問出口。「你……昨晚來過我房裡?」

  「呃?」她像是受到驚嚇似地彈跳開來,用氣呼呼的語氣掩飾驚慌失措。「你醉昏頭了還沒清醒嗎?我沒事去你房裡做什麼?莫名其妙!」

  不行不行,無論他懷疑些什麼,她都得抵死不認!

  邵原卿卻不讓她逃避,非得問明白不可。「那你脖子上怎會有……」

  「別碰我!」她心一慌,拍掉他伸過來的手,緊接著衝出倉庫,不敢再和他同處一室。

  「容弟!」

  邵原卿趕緊追出倉庫,但曲容容逃離的速度太快,早已沒了身影。

  他停在倉庫外,忍不住懊悔,他怎會這麼糊塗,事情已經昭然若揭,他昨晚肯定吻了容弟,真的做錯事情了。

  「我真該死……」他撫著額頭,硬著頭皮面對腦海中殘存的片段記憶,他除了吻了容弟之外,還有沒有做出其它更糟糕的事情?

  「你身上為什麼纏了布條?」

  「呃?布條?」他一愣,再三確認腦中的記憶,他是真的有印象,容弟的胸口纏著布條,而他也確實摸到了。

  他不由自主地瞧著自己的掌心,那觸感似乎還殘留在手上,容弟的胸部……很軟,一點都不像男人硬實的胸膛,反而像是……女的?

  「女的……」他失神地喃喃自語,如果容弟真的是女的,那不知道該有多好,他會有多麼歡喜?

  容弟不像有受傷的模樣,胸口之所以會纏上布條,很有可能是因為……想遮掩姑娘家隆起的胸脯,好扮成男的?

  他恍然大悟,肯定是這樣!

  現在仔細想一想,容弟從一開始就沒表明自己的性別,是他和娘看容弟一身男裝,就將容弟當成男的。

  之前的萬般掙扎,只要容弟真的是女的,那就全部迎刃而解了,到時,他就再也沒有任何顧忌,可以堂堂正正的喜歡她了!

  「如果容弟真的是女的……」他激動地在原地來回踱步,焦急地想著該如何確認這一件事,總不能再次趁著醉意扒下容弟的衣服吧:「對了,阿嘉和小南!」

  阿嘉和小南是善養堂的孤兒,沒道理不知道容弟的真實性別,去問他們或許就能知道答案了!

  邵原卿難掩欣喜地帶著傻笑離開瓷坊,到窯場去找阿嘉和小南,希望能夠盡快將這件事情搞清楚。

  來到窯場,他焦急地派管事叫來阿嘉和小南,沒多久人就到了。

  阿嘉和小南對他崇敬不已,一瞧見他就精神奕奕地喊道:「邵爺,找咱們有事嗎?」

  他們倆已在窯場工作一段日子,雖然做的是粗活,但窯場有供應膳食,讓他們每餐都吃得飽飽的,所以身子倒是健壯了不少。

  邵原卿看著兩個小傢伙,沒心思拐彎抹角,迫不及待地直接問了。「你們告訴我,曲容容到底是男是女?」

  「嗄?」他們倆錯愕地互望一眼,突然吞吞吐吐起來,因為容容早就吩咐過他們,絕對不能讓邵爺知道她是女的,她甚至還特別吩咐善養堂其它的孩子,如果哪一日突然有陌生人來探問她的事,大家都不可以回答。

  可他們沒有主動跟邵爺說呀,但這下子邵爺自己跑過來問了,怎麼辦?

  「男的、女的,就只有這兩種答案,難道很難回答嗎?」小傢伙的遲疑,更是讓邵原卿相信,曲容容很有可能是女的!

  「呃……邵爺,我還有好多活兒沒做完。」阿嘉率先心虛的想借口轉身開溜。「小容的事情還需要問嗎?我相信邵爺你明白的、你明白的!」

  「阿嘉,等等我,我的工作也還沒做完呀!」小南跟著開溜。

  「喂!你們兩個……」

  他氣結的瞪著兩個小傢伙的背影,他要是真明白,還需要特地過來問嗎?

  但他們不敢回答,就是心裡有鬼,容弟的真實性別肯定有秘密在。

  既然他們不敢回答,不要緊,他就花錢請人去查,就不信查不到!

  ☆☆☆

  曲容容離開瓷坊後,一時也不敢回邵府,只好暫時躲回城西的善養堂裡。

  「容容,你……你的脖子上怎會有吻痕?」負責照顧孩子們的李姨從曲容容一踏入屋裡,就眼尖地發現她脖子上的可疑痕跡了。

  「嗄?吻痕?」曲容容心虛地摀住脖子,臉蛋瞬間翻紅。

  這下一切都通了,原來邵原卿是發現她脖子上的吻痕,才會想起昨晚她到過他的房裡。

  「鏡子!李姨,有沒有鏡子?」她心慌地嚷著。

  「你等會兒。」李姨進到後堂去,沒一會兒就拿著一面銅鏡走出來。「你自己瞧瞧吧!」

  曲容容拿起鏡子往自己脖子一照,終於看到上頭曖昧的紅痕,她懊惱的歎了口氣,這下子她就算抵死不認昨晚的事,邵原卿也不會相信的。

  怎麼辦?回去之後她要怎麼面對他?他心裡又是怎麼想的?恐怕也是萬分震驚,懊惱自己輕薄了自己的義弟吧!

  她臉色一垮,心情低落,失魂落魄地隨手把鏡子還給李姨,逕自走向善養堂的後門,李姨倒也沒多管她,近來她常這樣陰陽怪氣的,他們都見怪不怪了。

  善養堂後頭是一座長滿芒草的小土丘,曲容容緩步走上小徑,來到一處高起來的墳前,上頭用了塊大石充當墓碑,卻沒寫字,她蹲在墳前哀聲歎氣。「唉……蓮兒,你說我到底該怎麼辦才好……」

  這座墳裡躺的就是她的好友蓮兒,每當她心情煩悶時就會來找蓮兒吐吐苦水,就算蓮兒根本就聽不到她所說的話,也不會回答她的問題。

  「早知會變成這般複雜的狀況,當初我就不該答應留在邵家,也就不會搞得自己一身狼狽。」

  她苦著臉,陷入後悔和懊惱的情緒中。

  也許現在正是她該離開邵家的時候了,她當初之所以答應留下,也只是想讓邵姨開心一些,幫蓮兒盡些心意罷了,本就沒有久留的打算。

  如今她留在邵家,只會讓邵原卿和她彼此尷尬,倒不如就趁這個機會離開,邵原卿應該會同意吧?

  但……這樣一來,往後她見到邵原卿的機會就少之又少了,思及此,她落寞地垂下肩,內心猶有猶豫,左右為難。

  留在邵家,雖然他只將她當弟弟看待,但能得到他的關心,她就很開心、很滿足了,只是現在兩人這麼尷尬,他恐怕也不會像從前那般毫無芥蒂地關心她了。

  人的心只要一變,什麼都會變,什麼都不一樣了……

  「唉……」

  她在蓮兒的墓前待了好一會兒,直到夕陽西下才又回到善養堂,此時阿嘉和小南也剛回來沒多久,看到曲容容出現,忍不住訝異。

  「小容,你怎麼會在這兒?」阿嘉怪叫道。

  「我為什麼不能在這兒?」她有氣無力地反問。她只是最近比較不常回來,又不是不回來了。

  「也對,我問這什麼問題?」阿嘉傻笑地抓抓頭,但隨即又想起今日邵爺問的事,趕緊提醒她。

  「小容,你要當心,邵爺已經在懷疑你是男是女了。」

  「什麼?他問你了嗎?」這消息比邵原卿知道昨晚的事還要讓她感到驚慌不已。「你怎麼回答他?你應該沒洩漏吧?」

  「哈哈,你放心,我當然沒有洩漏給邵爺知道。」阿嘉沾沾自喜。

  但曲容容還是不怎麼放心,非得問明白不可。「所以他是怎麼問你的?而你又是怎麼回答他的?」

  「他直接問『曲容容到底是男是女』,而我也很巧妙的回他『小容的事情還需要問嗎?我相信邵爺你明白的』,就這樣,沒洩漏半點秘密啦!」

  「……」這根本叫做欲蓋彌彰呀!「你為什麼不乾脆一點,直接回答他我是男的不就好了?」

  「哎!因為我不想說謊嘛,他是給我工作的恩人,對他說謊,我會很過意不去的。」阿嘉還是認為自己這樣回話很聰明。

  「唉,我的天哪!被你們害死了……」曲容容不禁抱頭呻吟,這下子她更不能留在邵家了,非得離開不可。

  趁現在他只是在懷疑,她還有機會趕緊離開邵家,和他斷絕來往,免得情況越發不可收拾。

  她不能害他失去娶自己真正心儀姑娘的機會,就算現在沒有,很有可能不久的將來就會出現,她不希望他因此而埋怨她。

  反正她是個沒爹沒娘的孤兒,沒有嫁人的打算,被輕薄了她也不在乎,沒有什麼大不了的。

  她努力說服自己別在乎,但她的心還是背道而馳,眼睛微微酸澀起來……

  ☆☆☆

  夜深了,曲容容卻遲遲沒有回到邵家,讓邵原卿忍不住心急起來。

  容容該不會是在躲他吧?雖然曲容容的真實性別尚未被證實,但他的心已經偏往一邊,不願意再將曲容容當成義弟看待。

  他希望她是個貨真價實的姑娘,這樣他們倆想在一起,就沒有任何顧忌,如果他也能想辦法讓她喜歡上他的話。

  他坐在大廳內焦躁的等著,不斷猜想,如果她不回邵家,那她還能到哪兒去?

  「對了,善養堂!」他突然從椅上跳起來,衝出大廳,決定去善養堂看看。

  然而邵原卿才走出大廳,邵母正好從一旁的廊道走過來。「原卿,都這麼晚了,你還想到哪兒去?」

  「我要去找容容。」

  他怎麼突然改口喚容容了?之前不是都叫容弟?「容容都那麼大了,可以照顧自己,你何必擔心?」邵母一頭霧水,啼笑皆非。

  兒子越關心曲容容,她就越心驚呀,那一日兩人相抱的畫面始終在她腦海中徘徊不去,她就怕兒子真有斷袖之癖。

  「我……」邵原卿不知該如何解釋,他怎能不擔心?他就怕容容不回來呀!

  「大少爺!」被邵原卿吩咐守在門口的奴僕這時急急衝過來。「回來了,曲少爺回來了!」

  「真的?太好了!」他欣喜的趕緊衝過去,邵母被兒子的行為搞得一顆心跟著七上八下,也急忙隨後跟上。

  他衝到大門前的跨院,曲容容正好走了進來,一看到邵原卿便心慌地頓下腳步,不知該如何面對他。

  從善養堂回到邵府的路上,她努力的想要冷靜下來,沒想到一點辦法也沒有,一看到他,她的心又開始慌亂起來。

  「容容。」邵原卿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,開心地笑著說。「怎麼這麼晚才回來?用膳了嗎?餓了嗎?要不要我吩咐廚子幫你備宵夜?」

  「嗄?」她愣住,回不出話來,因為她千想萬想,就是沒想到,他竟會是這種反應。

  他應該尷尬的和她避不見面,要不然就是懊惱得不想見她,怎麼可能會欣喜若狂地歡迎她回來?

  他……腦子到底有沒有問題呀?

  邵原卿看她一臉呆愣,擔心她不知道怎麼了,下意識地伸手想摸她額頭。「你……」

  她羞得趕緊往後退,脖子上的吻痕猶在,她可不想又出什麼意外。

  但她躲避的舉動卻讓邵原卿誤以為她是在怕他,內心除了懊惱之外,也帶了些許苦澀。

  也難怪她會怕他,被一個不喜歡的人強吻,不管是男是女,都不會好受的。

  但錯誤已造成,他還是得為自己的行為道歉。

  他正經地看著她,誠懇地說:「容容,昨晚……」

  「昨晚什麼事情都沒發生!」他話還沒說完,她馬上阻止他說下去,不希望這件事鬧大,讓所有人都知道。「大哥,真的什麼事情都沒發生,往後也請你不要再說昨晚的事了,好嗎?」

  「好好好,你說沒事就沒事。」他放柔嗓音回答,既然她不想提,他也就不再說了,免得惹她不開心。

  一切都是喝醉酒惹的禍,要不然容容才不會害怕他的靠近,但若不是昨晚的陰錯陽差,他也不會發現她可能是女兒身的秘密,之後的發展到底是好是壞,他也無法斷定。

  他只能想盡辦法挽救自己的形象,至少讓她別躲他、怕他,他不會再對她亂來,只盼她能夠重新接納他。

  他的語氣怎麼軟了那麼多,像是想盡辦法在討好安撫她似的?曲容容不禁感到困惑,但此刻的她無心多想,因為她有更重要的事要講。

  「另外,我做了一個決定,希望大哥能應允。」

  「什麼決定?」

  「我想離開邵家了,多謝大哥和邵姨這陣子以來的照顧。」

  「什麼?」邵原卿訝異地愣住,之後才回過神來,急著想要阻止。「容容,你並不需要離開邵家!我也不會答應你的要求!」

  他就擔心她會使出離開這一招,讓他永遠都找不到她!

  曲容容低著頭,不敢直視他的目光,只是幽幽地道:「大哥,我心意已定,你阻止不了我的。我畢竟不姓邵,總有一日會離開,之前之所以會答應留下,是因為你和邵姨盛情難卻,但住在這兒一段時間後,我發現自己對瓷器生意沒什麼興趣,想了想,還是覺得自己該自力更生,不能靠大哥照顧,像個長不大的孩子……」

  邵原卿知道這只是她的借口,根本就不是這麼一回事,當下氣急敗壞地說:「容容,如果你是擔心我會再對你做出什麼事情來,我可以向你保證,我絕對不會再……」

  「大哥!」她無奈地重歎口氣。「就算我求你了,強留住不該留下的人,對你我來說都不是件好事。」

  不管他是為了愧疚、為了補償、還是為了什麼亂七八糟的原因想留下她,她都不會答應。

  分開了,對彼此都好,她是如此深信著,雖然這麼做,她也很不好過……

  邵原卿的心緊緊一縮,胸口漫起了一陣濃烈苦澀,明知道她心意已決,但他還是不想放手,好想用盡一切辦法逼她留下。

  怎麼辦?他不要失去她,他內心好掙扎……

  「原卿,既然容容想要離開,那就讓他走吧!」邵母在一旁觀看了好一會兒,終於開口打圓場。

  從剛才他們兩人那有所保留的對話,她已察覺這兩個孩子之間似乎發生了什麼事,逼得容容想離開,而且去意甚堅,這時強逼容容留下,只怕情況會更僵。

  何況她始終擔心斷袖之癖的傳聞有一天會成真,乾脆趁這個機會讓他們倆分開,或許反而是一件好事,只是委屈了容容……

  「娘?」邵原卿錯愕地瞧向娘親,沒想到娘居然贊成。

  她揚起慈祥的笑容,眼泛淚光,上前溫柔地拉起曲容容的手。

  「容容離開邵家後,照樣也在天京城生活不是嗎?既然都在城裡,如果容容有任何困難,咱們依舊可以幫忙,也可以不時地去關心他,不一定非得要他待在邵家才行呀!容容,你是個上進的好孩子,答應邵姨,要常回來看邵姨好嗎?」

  她還是會盡己所能地照顧這個好孩子,不會因為他離開邵家就漠不關心。

  「邵姨,謝謝你……」曲容容感激不已。

  她在邵家的每一天,邵姨都對她很好,所以直到這一刻,她還是沒說出蓮兒的事,她不想讓邵姨對她失望,也不想讓邵姨知道殘酷的真相而難過。

  面對曲容容的去意堅定,加上娘親的支持,邵原卿有苦說不出,只能全都往肚裡吞。

  罷了,事已至此,他還能挽留些什麼?他什麼都挽留不了,只能認命……
作者: 澄澄澄    時間: 2010-7-25 04:01 AM

第六章

  「唉……」

  自從曲容容離開邵家,已經過了五日,這五日以來,邵原卿幾乎是食不知味,心情鬱悶,做什麼事都提不起勁,但還是得逼自己強打起精神處理瓷坊的生意。

  幸好她回到善養堂後,還是繼續在市集裡賣京秘錄,並沒有離開天京城的打算,這才讓他暗暗鬆下一口氣,反正只要她人還在,他不愁沒機會修補和她之間的關係。

  「少爺。」此時,一名僕人送來一封信,交給正在書房看賬冊的邵原卿。「這是剛送來的信。」

  他一接過信,看到上頭的封緘者姓名,就知道是他托人調查容容的事情有結果了,他趕緊將信拆開,既緊張又期待,看完信後,終於證實了他的懷疑——曲容容的確是女兒身!

  「哈哈!太好了、太好了、真是太好了……」他一掃過去五日的陰霾,控制不了內心狂喜地朗笑出聲,有種快飛上天的輕鬆喜樂感。

  原來如此……現在回頭想想,他終於明白自己為什麼會被男裝的她所吸引了,因為她的男裝扮相根本無法徹底掩飾她屬於女人的氣息,怪不得他總覺得她很嬌弱、很小鳥依人、很需要他照顧……

  他的心就這麼不知不覺陷下去了,難怪他對其他「男裝打扮」的人都沒興趣,獨獨對她就是無法抗拒。

  這下可好,他可以開始計劃該如何讓她接受他,答應回到他身邊……

  「原卿。」邵母突然推開門走進書房,滿臉堆笑地說:「我等會兒想去廟裡上個香,既然你在府裡,就陪我一道去吧!」

  很明顯的,她不死心地想繼續幫兒子介紹新姑娘認識認識。

  「娘,你別再幫我作媒了,我已有心儀的對象,你別再亂點鴛鴦譜。」他沒好氣地說,不必想也知道娘是別有用意,等他一到廟裡,肯定會和哪家的千金小姐「不期而遇」,全都算計好了。

  「我巴不得你真有心儀對象,但你總是在忙瓷坊的事情,哪有把心思放在哪家姑娘身上?我才不相信!」邵母愁眉苦臉地在一旁坐下。

  「娘,我這回是真的有心儀物件了。」邵原卿不由得失笑。

  「是嗎?那好呀,到底是哪家的姑娘,說來聽聽。」

  他勾起一抹非常溫柔的微笑,就連語氣也有著萬般柔情。「是曲容容。」

  「……是誰?」邵母愣住,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?

  「曲容容。」邵原卿再度肯定的回答。

  邵母繼續呆愣,之後一臉哀慟的捧著心口,身子一軟,唉叫道:「我的老天爺呀……」

  「娘!」邵原卿衝向前扶住娘親,急著解釋。「你先聽我說完……」

  「你這個該死的孩子,我不准你喜歡曲容容!」邵母激動得痛罵出聲。「你是邵家的獨子,你必須替邵家傳宗接代,結果你竟然喜歡男人,你……你還有臉面對邵家列祖列宗嗎?」

  原來真的被她猜中了!她快被這小子給氣死,什麼姑娘不好愛,偏偏愛上不該愛的男人,搞什麼斷袖之癖!

  「娘,先別罵,先聽我解釋。」邵原卿趕緊說道。「曲容容是女的,她是貨真價實的姑娘家!」

  「你這個不肖子,存心讓邵家在你這一代絕子絕孫嗎?你……」邵母訝異的一頓。「你剛才說什麼?」

  「我說,曲容容在咱們面前,雖然始終是男裝打扮,但其實她是貨真價實的女兒身。」

  「你確定?」

  「我已派人調查過這件事,千真萬確。」

  邵母張大嘴呆住,好一會兒後才消化這個訊息。

  容容是女的!冷靜下來之後,她轉怒為喜,開心不已,這真是上天的巧妙安排,只要曲容容是女兒身,那她當然樂見兒子將曲容容娶回家,真正當一家人。

  曲容容回善養堂之後,她曾去探望過一次,那兒的孩子雖然被人細心照顧著,但想到他們可憐的身世,她還是感到鼻酸,因此更心疼從小就失去親人照顧的容容。

  「那真是太好了,你快把她娶進門吧!容容是個好孩子,我和小娥當初也為你們訂下親事,容容也知道的……」

  「娘,我怎能說娶就娶,也得她心甘情願嫁我才行。」提起這樁婚約,邵原卿明顯鬱悶起來。

  容容不可能答應履行這莫名其妙的婚約的,如果是他,要他因為娘親的自作主張娶一個不愛的姑娘,他才不願意,或許容容也是有這一層顧慮,才會寧願女扮男裝,不說真相。

  他不打算強逼她嫁他,除非是她自己願意嫁給他。

  「那你就快點想辦法把容容追回來呀!」

  「我會想辦法的,只不過需要一些時間,娘你就靜靜等著吧,別再幫我亂牽什麼紅線了。」

  「好、好,我等,只不過你別讓我等太久啊!」邵母欣喜地笑著說,她終於不必為兒子的事煩惱得連覺也睡不好了。

  邵原卿也跟著揚起笑,不過他可不敢向娘保證,他得花多久時間才能得到容容的心。

  不過只要有任何一丁點機會,他就會緊緊抓住,絕不放棄!

  ☆☆☆

  曲容容離開邵家之後,其實真的考慮過離開天京城,但她若離開天京城,還能去哪兒?

  她早已沒了家,不知該何去何從,但在天京城裡,她還有善養堂可以回去。善養堂是她唯一像家的歸處,而且她也捨不得拋下善養堂的弟妹們,所以她還是選擇留下來。

  本以為回善養堂後,她就可以鬆一口氣了,但她發現,她開心不起來,反而異常的消沉,總是在獨自一人時哀聲歎氣,心好像空了一個洞似的。

  「唉……」

  這一陣子,午時在市集裡賣完京秘錄後,她就會回到善養堂發愣,本來是該幫忙李姨做些雜事的,但李姨看她回來後情緒一直非常低落,也沒有硬要她幫忙,便任由她坐著發愣了。

  此時,她坐在後院的長板凳上發愣,任由午後的陽光灑在她身上,曬到微微冒汗了還感覺不到熱意。

  她突然好懷念邵原卿的聲音,好懷念他總是對著她喊「容弟」,還有那爽朗如朝陽的笑容,都在她腦海中迴盪著。

  只可惜,這一切都結束了……

  「小容!小容!」一名年約十歲左右的小女娃開心地衝到後院,懷中還抱著一個新的布娃娃。「你瞧,布娃娃!」

  「真的是布娃娃,誰給你的呀?」她回過神來,笑著拍拍小女娃的腦袋。

  「是個陌生的大哥哥,大哥哥帶來了好多東西,其它人也有娃娃呢!」小女娃興奮的答道。

  「陌生的大哥哥?」曲容容困惑地微蹙起眉,是有人來資助善養堂嗎?

  善養堂在乾爹的資助下,物資、食糧不虞匱乏,何況京裡的人對孤兒還是存有偏見,會突然有善心人士上門幫忙,令她感到意外。

  她好奇地起身,從後院來到前院,想知道小女娃口中的「陌生大哥哥」是誰,她一來到前院,就見其它孩子們開心不已地圍繞著一名偉岸男子,而正和他交談的李姨也笑得非常開心。

  她一看到那人,瞬間錯愕的呆愣在原地,有一種想轉身躲到後院去的衝動,但她才一有動作,那男子也發現到她了。

  「容容!」邵原卿趕緊越過孩子群,順利擋住曲容容離去的腳步,欣喜的揚起笑。「一陣子沒見,你最近還好嗎?」

  他本以為來善養堂能瞧見容容的女裝,卻沒想到她依舊是男裝打扮,讓他有些遺憾,不過睽違半個月再度見到她,也夠他開心的了。

  「你……你來做什麼?」見到他那陽光般的笑容,她倒害羞得手足無措,連話都說不好了。

  他到底在想什麼?她故意和他撇清關係,他應該慶幸少了一個麻煩才是,又為何出現在她面前?

  「你是我的義弟,娘都能來探望你了,難道我就不行嗎?」他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,發現她臉色微紅,他可以猜想,她是因為害羞嗎?

  原本緊張的心情立時放鬆不少,他本來還擔心她在氣頭上不願見他,甚至有可能直接將他轟出善養堂。

  但她姑娘般羞澀的反應,倒是讓他信心大增,他能不能期望,其實她見到他還是有一絲絲欣喜存在?

  他提到她「義弟」的身份,曲容容原本的羞澀之情被接著而來的心虛慚愧沖淡不少,又想起自己一直沒有吐露的實情……

  原來他是因為她的「義弟」身份才來關心她,心頓時沉了下來,好難受……

  邵原卿看她神情依舊鬱悶不開懷,忍不住說道:「容容……如果你還是不願意見我,那我……往後會少來的。」

  他苦笑,不知怎麼做才能消除她對他的戒心。只要他能做到,他一定努力達成,只求重新挽回她對他的信賴。

  就算彼此的芥蒂不可能完全消除,哪怕只有一丁點也好,他也心滿意足……

  「我……不是這個意思……」曲容容低下頭,小小聲地說。能見到他,她當然很開心,只不過她心中有諸多顧忌,不敢面對他。

  李姨在一旁瞧著他們倆,頗感有趣,沒想到容容也有如此姑娘般嬌羞的一面,平常的伶牙俐齒此刻全都不見了。

  還有那個邵爺,和她話才講到一半,見到容容出現便飛也似的追過去,一顆心全放在容容身上,她這個旁人看得再清楚不過。

  這一對分明是郎有情、妹有意,卻又內心矜持、放不開,這樣磨下去是要磨到什麼時候?她都不耐煩了。

  「容容,這位邵爺還真是有心呢!」李姨適時上前插話,免得他們倆彼此都不知該說些什麼,氣氛越來越尷尬。「他說他也想在城北設一間像咱們一樣的善養堂做功德,所以特地過來取經。」

  其實這是邵母來善養堂探望過曲容容之後,一時心有所感而產生的念頭,邵家是天京城內的富商,拿些錢出來做善事回饋也是應該的,邵原卿也同意娘親的想法,便主動攬下籌備之事,順便也找到了正當理由來探望容容。

  「那很好呀,善養堂的事情都是李姨在打理,問李姨最清楚,我就不打擾大哥向李姨取經了。」再待下去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,曲容容乾脆低頭轉身離去,好掩飾內心的慌亂。

  「呃?容容……」邵原卿本想追上,卻顧慮到她不知會不會氣惱,只能作罷。「唉……」

  「邵爺,現在歎氣似乎還太早了些。」李姨笑容滿面的道。

  邵原卿尷尬得臉色微紅,現在才意識到旁邊還有人。

  「李姨有何見解?」

  「有些時候呀,對方沒有明顯拒絕你,其實也等於給了你一個答案,就看你懂不懂而已。」

  剛才談話之間,李姨已經差不多摸清他的底,邵瓷坊在天京城內信譽優良,而他言語誠懇,也令人頗有好感,她乾脆提點他幾句。

  邵原卿困惑地微皺起眉,難道李姨的意思是,容容沒有斬釘截鐵的說不想再見到他,很有可能表示,其實她並不排斥他來見她?

  那……那她為什麼要躲起來?難道是……害羞嗎?

  他一喜,原本沮喪的情緒振奮不少,如果容容真是害羞,不知道該有多好,那正是他求之不得的事呀!

  「邵爺,我這裡有許多經可以取,一時半刻想說也說不完,歡迎邵爺經常過來『取經』呀!」李姨的笑容隱含曖昧,她相信他肯定懂她的暗示。

  容容也老大不小了,早就該為自己的終身大事打算,眼前正好有個不錯的人選,對容容又有心,她能幫多少就盡量幫嘍!

  「當然、一定,感謝李姨不吝指教!」他開心地回答,李姨都幫他想好過來的借口了,他再不好好利用,那他就太笨了。

  一次不行,那他就來第二次、第三次,直到容容願意面對他為止,除非她當著他的面說兩人絕無可能,要不然他絕對不會放棄的!

  ☆☆☆

  曲容容本以為她不理邵原卿,他就會自討沒趣的不再出現,還給彼此安靜。

  結果她失算了,他來善養堂像是上了癮,三不五時就會出現,簡直把善養堂當成自家花園在逛。

  「你怎麼又來了?」

  曲容容才一打開大門要走出去,就恰巧碰到邵原卿剛下馬車走過來,後頭的孩子們一見到邵原卿出現,興奮得擠在門邊嘰嘰喳喳,因為他每回來,總會給他們好吃、好玩的東西。

  「邵哥哥,你來了呀!」

  「是邵哥哥耶……」

  「容容,真是巧。」邵原卿笑意盎然地來到她面前。「要出門嗎?去哪兒?」

  「去哪兒都不關你的事!」她又羞又惱的嬌嗔。「你是成天沒事幹嗎?不去管你的瓷坊,跑來管我去哪兒做什麼?」

  他每回來,總是找各種理由在她身旁繞呀繞,繞到那些比較大的小鬼們都曖昧的看著他們笑,害她尷尬得只想找個地洞把自己給埋起來。

  而他對她的態度,也從一開始的謹慎小心,漸漸地大膽厚臉皮起來,快纏得她招架不住。

  「瓷坊的事我還是有在處理的,你可以不必替我擔心。」他笑得更是開懷了,只不過他沒告訴她的是,每回他一來善養堂逗留,回去就免不了得熬夜處理被他擱置下來的公事。

  「你……你少誤會了,我才不是在替你擔心!」她羞窘的趕緊反駁,他不只大膽厚臉皮,也油嘴滑舌了不少。「我是怕有人誤會我有什麼奇怪的『癖好』,人言可畏,你不是早已吃過虧了?」

  「清者自清,其它人要怎麼想,也不是我有辦法掌控的,況且咱們倆是否真的有奇怪『癖好』,你心裡有數的,不是嗎?」他理直氣壯,依舊笑得爽朗,不點破她的秘密。

  他不願逼她,要等她心甘情願的自己坦白女兒身,但她偏偏嘴硬繼續裝男子漢,他也無可奈何,只好跟著裝傻。

  她心有顧忌,遲遲不表明自己的女兒身,他怕不顧一切地逼她會適得其反,只好拿出耐心陪她慢慢耗,總有一日她能對他卸下所有顧忌,不再對他有所隱瞞。

  曲容容警戒地瞪著他,他這分明就在暗示她,他知道她的秘密,也知道自己沒有斷袖之癖,行得正、坐得直,所以其它人如何看待,他管不著。

  「哎呀,邵爺你又來啦!」李姨此時才提著一個裝滿衣裳的大桶子出現。「真是不巧,咱們現在要去溪邊洗衣裳,恐怕無法招待邵爺了。」

  「無妨,我可以隨你們一道去溪邊。」反正他的目的是容容,容容去到哪兒,他跟到哪兒就對了。

  「既然邵爺有空來走走,那就跟上吧!」

  「感謝李姨。」

  曲容容氣得瞪他一眼,別過頭跟上李姨的腳步,盡量對他視而不見,以免受到他的影響,反正他跟他的路,她洗她的衣裳,別理他就是。

  八名半大不小的孩子們也跟著一同到溪邊去,李姨和曲容容忙著洗衣裳,孩子們就在溪旁的空地上玩了起來,而邵原卿就負責照顧這群愛玩的孩子,避免他們出任何意外。

  背後不斷傳來邵原卿和孩子們的笑鬧聲,讓蹲在溪邊的曲容容心浮氣躁,始終靜不下心,雙手下意識的搓揉衣裳,腦子裡想的卻是他這陣子以來的舉動。

  他不厭其煩的來善養堂找她,真的是因為喜歡她,而不只是單純地想補償他酒後對她的輕薄?

  但她有哪裡好讓他喜歡的?她什麼長處都沒有,還愛扮男裝,完全沒姑娘家的樣子,他會喜歡那才奇怪……

  她越想越喪氣,不自覺地歎了口氣,失魂落魄到手中洗到一半的衣裳不小心漂出去了也不知道。

  一旁的李姨瞧見,趕緊喊出聲:「容容,衣裳被水給沖走了!」

  「嗄?」曲容容猛一回神,錯愕的驚呼出聲。「啊——衣裳別跑!」

  她正要起身去追被沖走的衣裳,沒想到邵原卿已經先一步衝到溪邊,身手利落的替她把衣裳給撈了起來。

  他將濕淋淋的一塊白色小布給攤開,好奇不已。「這件是什麼……」

  她臉蛋瞬間脹紅,趕緊衝過去,搶下他手中的衣裳。「快還我,那是我的褻褲!」

  她一時心急,沒想到身為「男子」,又怎會穿姑娘家的「褻褲」,不假思索便脫口而出,只顧著想搶回東西。

  「呃?」邵原卿呆愣的任由她將褻褲搶回去,遲了好一會兒,嘴角才微微揚起,像是有些得意及慶幸,不過他倒是識相的沒提點她的口誤,免得她更加羞窘。「幸好不是讓其它男人給撿到……」

  「別說了!」她這下子不只臉蛋羞紅,連脖子也紅了起來。「去,去顧著那些孩子,別過來煩!」

  「好好好,容容別惱,我這就回去。」他心情大好的轉身,臉上的笑意久久不散,果然跟來是對的。

  曲容容拿著褻褲蹲回溪邊,丟臉到極點的抱頭呻吟,懊惱不已。

  她什麼不好丟?他什麼不好撿?居然是褻褲!她寧願他沒撿著,就讓那褻褲被水給沖得無影無蹤好了。

  「哈哈哈哈……」李姨可是毫不客氣的大笑出聲。

  「李姨,你就別再取笑我了。」她有氣無力的輕歎。

  李姨費了好一番力氣才勉強忍住笑,嘴角高高地勾起,低聲地說:「容容呀,連堂裡的其它小鬼頭都看得出來,邵爺喜歡你喜歡得緊,我就不信你自己看不出來。」

  「李姨突然提這個做什麼?」她還是想逃避,不希望李姨再談下去。

  「當然是想敲敲你那不知道在顧慮些什麼的腦袋呀!」李姨接著說。「其實看他的態度,他十之八九已知道你是女兒身了,又不是在搞斷袖之癖,你到底還在猶豫些什麼?」

  曲容容沉默不語。她也明白他肯定已經確定了她的女兒身,才會肆無忌憚的纏著她,但她就是有顧忌,始終無法打開心防。

  她欺騙了他、欺騙了邵姨,讓他們以為她是故人之女,如果邵原卿在意她有一半的原因是為了這層關係,那她會更加心虛慚愧。

  雖然她不是故意的,但好意的欺騙和惡意的欺騙,終究還是欺騙。

  所以她不敢響應他的心意,就怕他有一日發現真相,會轉而厭惡她。

  既然如此,她寧願從一開始就不要給他希望,想辦法疏遠他,這樣他之後就不會受傷,而她也能好過一些。

  真能好過一些嗎?她暗自苦笑,或許……她連自己也騙了,這麼做只是在自欺欺人罷了……

  ☆☆☆

  隔日,日正當中,還在市集裡的曲容容有些心不在焉,腦海裡總是想著和邵原卿之間的事情,以至於有四名面色不善的男子站在攤子前好一會兒,她都沒發現。

  「喂!」其中一人不耐地大喝一聲。

  她實時回過神來,揚起做生意的燦笑。「幾位爺兒,是想買書冊嗎?」

  「買書?哈哈哈哈……」四個男人沒有回話,只是不懷好意地大笑著,曲容容敏感地警戒起來,她越看越覺得他們面熟,就是不知道在哪裡見過?

  她想了好一會兒,終於記起來了,他們……就是曾經圍堵過阿嘉和小南的那一群地痞流氓。

  「真是冤家路窄啊,讓咱們湊巧發現你在這兒。」其中一名地痞流氓冷笑。

  曲容容臉一沉,問道:「你們到底想怎樣?」

  她暗暗觀察情況,他們分別擋住她前、左、右方,而她的後頭是牆壁,他們先一步封住她逃跑的機會,她硬闖也沒有用,就算想打也打不過他們四個人,這下麻煩大了……

  「想怎樣?當然是要讓你在這兒混不下去!」惡少吩咐一旁的夥伴。「給我砸,不准他在這兒做生意!」

  惡少們興奮地一擁而上,抓起她放書的竹簍就開始倒書、撕書,爽快不已。

  「住手!快住手!」曲容容急得大喊,拚命伸手阻止他們。

  「少囉嗦,滾!」其中一名惡少使力將她推往一旁,毫不留情。

  「啊——」她踉蹌地一屁股坐倒在地,痛得暫時無法起身。

  市集裡人潮不少,但卻完全沒人敢插手,就怕惹禍上身,惡少們撕書撕得不過癮,緊接著想揍她出氣。

  曲容容逃不了,乾脆豁出去的怒罵出聲。「這天京城是沒有王法了嗎?由得了你們在光天化日之下生事?」

  「哈哈哈……什麼王法?在這個地方,咱們的拳頭就是王法!」惡少毫不客氣的命令。「給我打,打到他見血為止!」

  「咱們就等這一句!」

  四個人團團圍住她,其中一人抬起腳瞄準曲容容的肚子用力一踹,曲容容人單力薄,只能全身縮緊護住肚子,免得被他們給打死。

  「住手——」

  突然不知從哪兒爆出一句呼喊,一記憤怒的拳頭瞬間狠狠揍向抬腳的那一名惡少,將那惡少揍飛到隔壁的攤子上,痛叫出聲,其它惡少見同伴被打,馬上轉移注意力到出手的男人身上,又驚又怒。

  「又是你!上次壞咱們好事的也是你!」

  邵原卿憤怒的咆哮出聲。「誰敢傷她一根寒毛,就是和我過不去,我定要讓你們吃不完兜著走!」

  「你——」

  「官差來了、官差來了!」

  其實沒有小販敢去報官,就怕自己成為下一個被找麻煩的對象,一旁的邵家僕人故意這麼喊,就不信這些惡少不怕官差出現。

  果不其然,惡少們心一驚,趕緊撤退。「咱們走著瞧!」

  惡少們逃走後,邵原卿馬上蹲下身,擔心地瞧著受傷倒地的曲容容。

  「容容,你還好嗎?沒事了,那些傢伙都已經走了,別怕、別怕……」他輕拍著她肩膀,心疼地輕哄她,第一次瞧見她如此脆弱的神情。

  她傻愣愣地瞧著眼前熟悉的男子,一時無法反應。過去還沒被乾爹收養前,在街上被欺負是家常便飯,她早就習慣了,每當遇到這逃不了的危急狀況,她只能想辦法保護重要部位,先留住一條小命再說。

  她從沒想過會有人來救她,會有人幫她擋下一切痛苦,如此呵護著她,好似她有多麼重要。

  脆弱的心防在這一刻瞬間瓦解,她突然害怕又委屈地大哭出聲,再也無法壓抑自己的情緒。「嗚……」

  「沒事了,只要有我在,就沒人可以欺負你,我會保護你的……」

  他伸手將她緊緊抱在懷中,根本不管其它人怎麼看待他們,被誤會也不要緊,心疼不捨的繼續哄著她,只希望她能趕緊安心下來。

  「嗚……」她緊緊回抱他,放縱自己被他保護著,她獨自一個人生活好久好久了,她很堅強,但也好累,好希望能被人呵護,好希望能有一個強大又安穩的避風港讓她依靠。

  現在避風港就在她面前,只要她願意依靠的話,她已經不想再抗拒了,只想讓他疼著,好好的疼著……
作者: 澄澄澄    時間: 2010-7-25 04:02 AM

第七章

  「嗚嗚嗚……」

  「容容,別哭了,哭太久眼睛會不好受的……」

  馬車內,邵原卿心疼不已地抱著曲容容,讓她在他的懷裡發洩情緒,馬車則往城西的善養堂走。

  他輕拍著她的背,只恨自己口拙,除了叫她別哭之外,就不知道該拿什麼話來哄她。

  他這一日一大早便去拜訪客人,近午時回來,心想曲容容大概也快結束工作,他便讓馬車停在市集附近,準備等她收拾完送她回去,卻沒想到,他正好遇到這宗混混尋釁的意外。

  幸好他及時阻止了一場憾事,或許是老天爺冥冥之中牽引他,讓他有機會解救心愛的女人。

  幸好她毫髮未傷,只是嚇著了,讓他鬆了口氣,但她掉不停的淚水讓他看得很緊張,不知該怎麼辦才好。

  值得慶幸的是,她還願意讓他安慰,願意讓他在她最脆弱時陪伴著她,他當然得好好把握機會,希望能打開她的心防,拉近兩人之間的距離。

  雖然她此刻就在他的懷裡,但還不夠,他不只要她的人,更要她的心。

  他伸手抹去她臉蛋上的淚水,心疼的道:「別再哭了,我派人再去把那些地痞惡少好好的教訓一頓,替你出氣,好嗎?」

  他沒想到那些人會再來生事,而且目標還換成她,為了她的安全著想,他決定親自登門拜訪那些混混的上頭老大,擺平這樁恩怨,不讓他們再找理由來欺負她。

  「不……不必麻煩你。」她好不容易才止住淚,抽抽噎噎的回答。「我會把這件事情往上報,京秘錄上頭的人頗有權勢,會替我出頭的。」

  「你就這麼不願我幫你?」他忍不住氣悶。

  「不是不願,只是不希望你受到牽連。」畢竟對方可不是什麼正人君子,要是來陰的,連他一起整,她會很過意不去。

  原來她是在擔心他,這讓他心情馬上大好,笑得開心。

  「我不怕受牽連,就怕你拒絕我的好意。」

  「你的好意我心領了,咱們上頭會有人處理,你真的不要插手,答應我。」她揪住他的衣袖,就怕他硬要趟這渾水,替自己惹了一身腥。

  他挺身而出保護她,她很感動,但她不希望他將來有受傷的危險,所以非得逼他答應不插手才行。

  「可是……」

  「答應我,不答應我,你就不要再來見我了。」

  「好好好,我答應你。」她一踩上他的死穴,他就認輸了。「不過你也要答應我一個條件。」

  「什麼條件?」

  「讓我護送你,每日。」一朝被蛇咬,十年怕草繩,現在他開始不放心她一個人在市集討生活了,就算無法阻止她繼續當賣書小販,至少讓他護送她往返吧!這樣其它人就算想生事,也會有顧忌,不致再那樣肆無忌憚的出手。

  這樣還不夠,他得暗中再派個人手在她附近時時刻刻護著,以防他不在的時候,她又出任何意外……

  面對邵原卿的要求,曲容容不禁遲疑了,如果真讓他每日接送,可能會妨礙她去京秘錄的所在地,和乾爹見面也恐怕有所不便。

  她思前想後,決定拒絕他。「你平日要管瓷坊,又不是沒事情做,還是別麻煩了。」

  「容容,我並不覺得麻煩。」他堅定的回答。

  「就算你不覺得麻煩,我也會感到困擾。」他不為所動,她只好再換個理由。

  「如何困擾?」

  「困擾咱們又會被誤會,你不想見到京秘錄又再來個『斷袖商賈』第三回吧?」

  沒想到他倒是輕笑出聲,早已看開了。「如果對象是你,再來個『斷袖商賈』第四回、第五回,我也認了。」

  只要他明白自己喜歡的是位貨真價實的姑娘就好,如果她真想繼續扮男裝和他耗下去,他除了陪著她一起耗之外,也沒別的辦法。

  他感覺得到,她已經心軟了,或許他只要再多努力一會兒,就能夠漸漸得到她的真心。

  「你……」她羞紅了臉,因對他的心防已撤,便不自覺顯露出嬌嗔的一面,輕捶他胸口。「油嘴滑……哎呀!」

  「小心!」

  馬車一個大顛簸,曲容容一頭撞進邵原卿的懷裡,小巧的鼻子撞上他結實的胸腔,痛得她眼角又開始泛淚。

  「怎麼了?不要緊吧?」邵原卿胸口不疼,倒是心疼的趕緊幫她揉著鼻頭。

  「呵呵呵……」她忍不住低笑出聲,覺得自己是自作自受,才捶了他一下,現世報就馬上回到自己的鼻子上了。

  「笑什麼?有什麼好笑的?」

  「才不告訴你。」她俏皮地輕吐舌尖,盡顯女兒家的撒嬌姿態。

  邵原卿的眸光頓時一亮,心猿意馬,她肯定不知道,她剛才的吐舌動作嬌媚萬分,就像是在勾引他呀。

  上一回是在酒醉中吻了她,那甜美的滋味似幻似真,讓人回味不已,他真想在清醒時再一次吻上她,好知道她的唇到底有多麼甜美,是不是更勝醉中滋味?

  「容容……」他微微俯下身,想試探她的反應,如果她有半分不願意,他便會馬上止住,不再逾越。

  她看著他深邃的眼眸,隱隱透露出內心的情意及渴望,心兒怦然狂跳,難掩嬌羞,她明白他想對她做什麼,她該要拒絕他的,但她卻……不想拒絕。

  因為她同樣渴望與他親密,她想要被他好好疼寵著,她也喜歡他呀,喜歡得緊……

  她輕閉眼睫,無聲的允許他想親近她的渴望,他心一喜,終於無所顧忌地覆上她的唇,品嚐到她的美好。

  兩唇柔情廝磨,從一剛開始的淺淺輕嘗,慢慢的加深、加濃,唇舌親匿地交纏在一起,互相渴求著彼此的甜美滋味,誰都捨不得先一步停止。

  只要一越過壓抑的界限,就再也停不了,他們忘我的沉醉在美好的親匿當中,渾然不覺馬車不知何時早已停下來,他們已經在善養堂的門外了。

  「是邵哥哥的馬車!」

  「邵哥哥來了……」

  馬車外一群孩子們的歡呼聲響起,已經等不及邵原卿下車,孩子們乾脆衝到馬車邊,興奮地掀開車簾,那動作之快,讓坐在前頭的車伕及僕人根本沒機會阻止。

  「邵哥哥,咱們……」

  好幾個小小的腦袋探進車裡,好幾雙小小的眼睛睜得老大,不解地看著車內的兩人為什麼緊抱在一起,甚至還嘴對嘴的……在吃什麼東西?

  邵原卿和曲容容猛然回過神來,錯愕地和小傢伙們大眼瞪小眼,一時之間,馬車內安安靜靜,沒有半點聲音。

  過了好一會兒,其中一位小女娃終於眨著純真的瞳眸問:「邵哥哥,你為什麼要吃小容的嘴?」

  「啊……」曲容容羞怯萬分的把頭埋入邵原卿懷裡,沒想到居然會讓孩子們撞見他們倆在親熱,她沒臉出去見人了啦!

  「哈哈哈哈……」邵原卿倒是笑出聲來,輕摟著拚命懊惱呻吟的人兒,感到前所未有的爽快開心。

  他們這樣算是彼此傾心了吧?她雖然沒說出口,但她剛才生澀卻熱情的回應,已然表明她的心意,她心中早已有他。

  胸口漲滿了前所未有的喜悅滿足,他相信,兩人許下相伴一生承諾的日子,就快到來了……

  ☆☆☆

  「哎呀……我不想出去見人了……」

  廚房裡,李姨正在煮晚上大家要吃的飯菜,曲容容則蹲在一旁拚命呻吟,真想就窩在廚房裡別出去。

  「李姨,你為什麼要留他下來一起用晚膳?才剛發生那種事……你要我拿什麼臉和他同桌吃飯嘛。」她繼續呻吟著。

  她一回到善養堂,衣裳有些髒亂,李姨就問她怎麼了,她不想說出市集上發生的事讓李姨擔心,沒想到邵原卿卻代替她說出來,害李姨心驚了一會兒,直到確定她渾身上下沒什麼大礙後才終於放心。

  結果其它孩子也繞在李姨身旁講他們剛才在車內看到的事,當場讓她無地自容,丟臉丟到家了。

  現在她一走出去,肯定會被其它不懂的孩子們問東問西,問她的嘴有什麼好吃的,懂的孩子就直接對她曖昧地猛笑,她的臉皮就算再厚也招架不住。

  所以她乾脆躲進廚房,丟邵原卿一個人在前廳應付那些小傢伙,反正他的臉皮比她更厚,被知道了兩人的曖昧,他一點都不尷尬,反而開心得很。

  他根本就是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他們倆在馬車上發生了什麼事!

  「他今日救了你,留他下來吃頓飯是應該的,況且他平日也很照顧孩子們。」李姨笑睨她一眼。「反正事情都已經發生,你再懊惱也無濟於事,倒不如趕緊看開點。」

  「你說得倒是輕鬆,被撞見的人又不是你。」她繼續哀怨地咕噥。

  「總歸這是好事,習慣了就好了,唉!倒是市集上那些混混來找麻煩的事較難處理,怎麼樣?你需不需要暫時避避風頭?」

  「這事你不必擔心,我決定明日就跟京秘錄上頭的管事說,只要上頭的人一出面,那些混混就不敢再來找麻煩了。」

  「那就好。」李姨笑咪咪地將炒好的最後一盤菜交給她。「好了,別再當縮頭烏龜了,端出去,準備開飯了!」

  曲容容掙扎了一會兒,最後還是無奈地接過菜盤,硬著頭皮走出廚房。

  她來到前廳,廳中一個大圓桌可以塞下十幾個人同桌吃飯,等著開飯的孩子們就在前廳門前的空地上玩耍,邵原卿也在那群孩子們中間,像個孩子王似的,早就和他們混得非常熟。

  她將菜放上桌,對著門外高喊:「開飯了,趕緊進來吧!」

  「好耶,開飯了!」

  「終於開飯了,我肚子好餓呀……」

  孩子們進到廳裡,很快地便自己找一個位子坐下,曲容容隨意找張空椅子坐,恰巧兩旁都已有孩子坐著,邵原卿只能另找其它空位坐下。

  曲容容對面一個年紀較大的男孩突然喊道:「丫丫,過來這裡坐,這邊有你愛吃的菜。」

  「好呀。」曲容容身旁的小女娃馬上跳下椅子,衝到對桌的空位去。

  邵原卿逮到機會趕緊在曲容容身旁坐下,笑得可開心了。「容容,不介意我坐這兒吧?」

  很好,不枉費他每回過來都會帶些好吃好玩的「賄賂」這一群孩子,現在總算是收到成效了。

  「……」容容沒說話,心裡已發窘到不行,這一群胳臂往外彎的叛徒!

  李姨最後一個坐上圓桌,她一坐定後便說道:「好了,大家開動吧!」

  曲容容將飯碗拿起,開始埋頭猛吃,希望能趕緊吃完趕緊離開,邵原卿見了真是又好氣又好笑,沒想到她的臉皮這麼薄。

  「容容,別光只吃飯,你愛吃些什麼,我幫你挾。」

  「不必了,我……」

  孩子們分別指著桌上的鹵碎肉、大白菜、醃蘿蔔,不斷暗示邵原卿,直接將曲容容的喜好給出賣了。

  邵原卿真是愛死了這些孩子們,沒白花時間和他們玩耍。「容容,吃些醃蘿蔔吧!」

  看著碗中瞬間多出來的醃蘿蔔,曲容容一雙眼掃向在座的眾小鬼,就像是在控訴他們——你們竟敢出賣我!

  孩子們繼續開開心心地吃飯,沒在理曲容容的瞪視。

  「邵爺,你別只顧著容容,自己也要吃呀。」李姨笑道。「都是些粗茶淡飯,還請邵爺別嫌棄。」

  「李姨的手藝很好,我怎會嫌棄?」

  「呵呵呵……邵爺您太客氣了……」李姨心花怒放,開心得不得了。

  一頓晚飯大家吃得開開心心、熱熱鬧鬧的,只有曲容容一個人感到萬分尷尬,完全無法融入他們開心的氣氛裡。

  她囫圇吞棗,草草用完晚膳,便急著離席。「我吃飽了。」

  「容容?」邵原卿雖然還沒吃完飯,還是放下碗筷追出去。

  孩子們一見他們倆離廳,頓時蠢蠢欲動,好想偷偷跑出去看他們想要幹什麼。

  「乖乖留在廳裡吃飯,沒把桌上的菜吃完,誰都不能離開。」李姨笑意盎然的命令,適時的制止這些小鬼頭再度過去破壞氣氛。

  「喔……」他們只能照做,不敢違背李姨的命令。

  邵原卿追到後院去,對著曲容容的背影再度喊出聲。「容容。」

  她終於停下腳步,卻還是背對著他,沒有回過頭。

  他慢慢來到她後頭,試探性的伸出手,發現她沒有抗拒的意思,才欣喜的從後將她摟入懷裡,在她耳旁低喃。

  「現在沒有別人,你不必再害羞了吧?」

  「你還說?」她沒好氣地偏頭瞪他一眼。

  「好好好,不說了。」他笑著再微微縮緊雙臂,讓兩人更加緊密相依。

  曲容容靜靜地靠在他的懷裡,其實很喜歡這溫暖且安心的感覺,嘴角忍不住勾起笑,享受著瀰漫在兩人間的甜蜜氣息。

  花好月圓,氣氛正美好,邵原卿心想,既然她都已經敞開心胸接納他,那她也應該可以回復女兒身了吧?

  她之前之所以女扮男裝,肯定有她的顧慮在,他也就耐心等待,直到兩人互相傾心,她任由他親著、抱著,也等於是對他默認了女兒身之事。

  他已經開始期待,她身著女裝出現在他面前的那一刻……

  「容容。」

  「嗯?」

  「我喜歡你。」

  一股甜而柔的情意溫暖地包圍著她,讓她的心瞬間激盪起來,雖然早已明白他的情意,但親耳聽到他說出口,還是讓她感動不已。

  但,她還是忍不住反問:「不是因為愧疚、負責、或是什麼其它的原因?」

  「都不是,我喜歡你,就是單純的喜歡你,一顆心再也拿不回來了。」

  她緊覆上他環抱住她的手,好開心、好滿足。她也喜歡他呀,她的心也早給了他,每當看不到他,她就渾渾噩噩,一見到他出現,她表面上惱他,其實心裡是非常開心的,只是不敢讓他知道。

  她的響應讓他明白了她的心意,邵原卿乘勝追擊,拐個彎暗示。「那你是不是……該向我坦白些什麼?」

  曲容容笑容一僵,明白他的暗示,原本激昂的情緒瞬間冷卻下來,心虛得不敢回答他。

  他希望她能向他坦白自己的女兒身,但坦白之後呢?他是不是會進一步要求,希望她能夠嫁給他?如果他真的提了,她能夠答應嗎?在他始終以為,她是他娘親的故人之女的前提之下。

  她無法將錯就錯地嫁給他,這麼做,她會良心不安,她會覺得對不起已逝的蓮兒。可她也無法現在向他坦承心中的秘密,擔心他會氣她、惱她,兩人之間的關係會有所改變。

  她猶豫了,她想保有此刻的甜蜜,卻又怕受到良心的譴責,內心掙扎不已,她需要更多時間斟酌這個難題。

  「再給我些時間,好嗎?」思索再三,她無奈地苦笑道。

  邵原卿一頓,沒料到這個問題竟會讓她如此為難,擺明了有難言之隱。

  「好,我等你,多久我都等……」

  他不禁有些慌亂不安,想不透她在猶豫什麼。

  一日得不到她的回答,他的心如同懸在半空中,忐忑難安,但他還是忍下,只盼她能早點給他答案。

  希望只是他多心了,希望……

  ☆☆☆

  邵原卿雖然答應給曲容容時間,靜待她的答案,但他還是忍不住找好友堯辰輝過來商量,一吐心中的煩悶。

  「你說……曲容容是女的?」

  邵原卿的書房內,堯辰輝訝異得瞠目結舌,久久回不過神來,只因為曲容容的真實身份是個姑娘家!

  「沒錯,她是女的。」邵原卿不禁揚起一臉傻笑。「我本來還懷疑自己有斷袖之癖呢,居然對她有好感。但發現她的女兒身之後,我已經沒有任何顧慮了,只想盡快將她娶進門。」

  「那就……真是恭喜了。」堯辰輝神情僵硬,說得有些勉強。

  好友終於遇到喜歡的姑娘家,有了成親的打算,他應該真心祝福才是,但他發現……他竟然沒辦法。

  嫉妒,佔據了他的心房,讓他很不是滋味,此時也終於明白一件事,就算他努力想把原卿當作普通好友看待,他的心還是跨出不該跨越的那一步,對原卿產生了超出一般情誼的好感。

  因為不想失去原卿這個知交好友,這些年來他從不曾對他表現出心中的特殊情意,就當沒這回事,況且他早已有相伴多年的另一半,他不應該有二心。

  趁現在一切都還沒太遲,他得趕緊收回自己逾越的心,不能再對原卿有任何非分之想……

  「先別恭喜得太早。」邵原卿突然收斂起笑容,轉成一臉的苦惱無奈。「容容到現在還不肯向我坦承她的女兒身,不知道有什麼顧忌。」

  他已經快想破頭,還是不懂容容到底在顧忌些什麼,所以才想找好友談談,再不找人商量,他都快憋死了。

  「辰輝,你覺得會是什麼原因,讓她遲遲不願對我坦白?」

  堯辰輝輕蹙起眉,知道自己應該安慰原卿別想太多、船到橋頭自然直這類好聽話,別讓原卿繼續苦惱下去,但他就是不甘心,胸口梗著一口氣,不吐不快。

  念頭一偏,他脫口而出:「或許她遲遲不坦白女兒身,就是怕你會向她求親,因為……她心裡有人,但那人不是你。」

  邵原卿一愣,內心的不安感加重。「不……應該不會的,她對我同樣也有情意,這點我能感覺得到。」

  堯辰輝挑眉冷笑一聲。「是嗎?但她對你的情意,偏還不足以到願意跟你坦承一切的程度。」

  「她不是不願意,她只是希望我能再給她一些時間。」

  堯辰輝沉默了,洩氣地拿起一旁的熱茶輕啜,書房一時靜寂無聲。

  原卿的態度很明顯,他的一顆心已倒向曲容容那一邊,聽不得對她不好的言語出現。

  好一會兒後,他苦笑道:「那就當我不曾說過剛才的話吧!」

  不能再錯下去了,一切就此打住吧,往後他不會再對原卿和曲容容之間的關係表示任何意見,免得傷害他們的友情。

  然而堯辰輝的話已經在邵原卿心裡造成影響,內心的不安越來越強烈,雖然他始終幫容容說話,但他心中的確有所疑慮,只是不想在堯辰輝面前承認。

  「少爺。」一位僕人此時在書房門外喊道。「有人向門房遞了張紙條,說有急事得馬上通知少爺。」

  邵原卿暫時壓下內心的煩悶,揚聲回答:「進來吧!」

  僕人進來後送上紙條便出去,邵原卿將紙條打開一看,臉色漸變,眉頭越蹙越緊。

  「辰輝,我有急事必須出去一趟,抱歉無法繼續招呼你了。」他簡單交代過後就走出書房。

  「原卿,怎麼了?」堯辰輝跟著追出去。

  「是瓷坊突然出了些事,要我過去解決。」

  「哦……那好吧,咱們下次再會。」雖然覺得他神色不對,似乎隱瞞了什麼,但堯辰輝識相地不再多問。

  「下回我再好好的向你賠禮。」

  兩人在邵府門前分別後,邵原卿立即坐上自家馬車,吩咐車伕往城西走,這根本就不是去瓷坊的方向。

  剛才傳來的紙條,其實是邵原卿派去保護曲容容的人傳回來的,上頭說曲容容獨自一人到了城西一處叫「容園」的宅子裡,像是和什麼人會面,進去許久都不再出來,因為覺得事情有異,他趕緊通知他前來相會。

  他照著紙條的指示來到容園附近,就見一名男子埋伏在不遠處的轉角後,男子見到邵原卿走下馬車,朝他躬身行禮。「邵爺。」

  「人還在裡頭嗎?」

  「還在,曲姑娘進去後沒多久,又有另一輛馬車進去,現在已經過了一個多時辰,都還未見有任何人出來。」

  邵原卿神色凝重,容容來到這裡,到底是為了見誰?容園的主人又是誰?她為什麼會獨自一人過來?種種困惑讓他心緒浮躁,真想馬上知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。

  就在這時,容園的大門開了,一輛馬車緩緩由裡頭駛出,一名姑娘急匆匆的突然從門內跑出,朝著馬車不知喊些什麼,馬車便在門前停了下來。

  看到那一名姑娘,邵原卿渾身一震,又驚訝、又不敢置信,那名姑娘分明就是曲容容!

  她為什麼會穿女裝出現在這裡?馬車上所坐的人又是誰?

  曲容容笑容洋溢的將一把折扇遞進車裡,似乎是車內人不慎掉在容園內,被她發現,她才趕緊送出來的。

  將折扇交還給車內人後,裡頭一名男子伸出手,狀似親匿的拍拍她額際,她也毫不避諱,甚至還對車內男子笑得異常燦爛甜美。

  這一幕讓邵原卿萬分震驚,她居然讓其它男人如此親密的碰她,她甚至在那男子面前恢復女兒身,但她卻始終不肯向他坦白這一件事!

  曲容容站在門前目送馬車離去,等到馬車拐入其中一條巷道之後,她才轉身準備回容園。

  就在轉身之際,她發現不遠處似乎有人一直往這個方向瞧,下意識望了過去,原本還洋溢著淡笑的表情瞬間僵住。

  是邵原卿!他怎麼會來到這裡?

  曲容容僵在門前,看著神色凝重的邵原卿慢慢朝她走過來,緊張的心不斷狂跳,不知該如何向他解釋這裡的事情。

  邵原卿來到她面前,深深吸了一口氣,勉強壓下胸中激動的情緒,力持冷靜的問:「你一個人來這裡做什麼?」

  「來和人……見面。」

  「見什麼面?馬車上的人又是誰?」

  「那是……我乾爹。」

  「乾爹?」他忍不住自嘲的哼笑一聲。「原來還有我不知道的事情,原來你有乾爹,既然真是乾爹,為何見面還必須遮遮掩掩的,像是在做什麼虧心事?」

  不能怪他這麼想,如果真是乾爹,兩人大可以在善養堂大大方方的見面,何必來到這隱密的地方,就像是……像是在幽會!

  「但……他真的是我乾爹!」她氣急敗壞地加重語氣,不知該如何解釋他才會相信。

  「那好,你的乾爹叫什麼?住哪裡?又是做什麼的?你為什麼以前都沒有跟我提起過?」

  「這……」她有口難言,不是不肯講,而是不能,皇甫峻的身份非比尋常,沒有乾爹准許,她不能輕易透露他的名字。

  「你不願意講,要我如何相信你的說詞?」他眼神閃過一抹受傷,忍著怒火斬釘截鐵地指控:「該不會真讓辰輝給說中了,你遲遲不肯向我坦承女兒身的真相,是因為你心裡早已有了別人,所以你願意在那人面前恢復女兒身,就是不願以真實的樣子面對我!」

  指控的同時,他的心一陣強烈刺痛,想到自己這一陣子的癡心相待,便覺得自己真是愚蠢,白白將一顆真心掏出來讓她玩弄。

  說什麼乾爹,其實是她的情人吧,而他……什麼都不是!

  「原卿,不是你想的那樣!」她焦急的試圖安撫。「他真的是我乾爹,只是有一些原因,他的身份不方便透露,給我些時間,等我問過乾爹,得到他的允許後,我再告訴你這些事情的來龍去脈好不好?」

  「夠了!你遇到不想回答的問題,就總是要我給你時間逃避!」他憤而轉身離去,不接受她的安撫。

  「原卿!」

  她不禁紅了眼眶,焦急的想要追上,但想到追上了也無法向他解釋什麼,她的腳步便停下,心慌地瞧著他離她越來越遠,沒有回過頭看她。

  沒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,她先是為了該不該坦白自己不是玉珮主人的事而猶豫不決,現在又讓他誤會了她和乾爹的關係,狀況真是雪上加霜。

  心念一起,她毅然決然地回身往乾爹離去的方向跑,她決定先追上乾爹,等得到乾爹的允許後,再回來和他把所有事情說明白。

  她會全部向他坦白的,包括皇甫峻的事情,還有……玉珮的事情……
作者: 澄澄澄    時間: 2010-7-25 04:02 AM

第八章

  邵原卿憤怒的回到府裡,將自己關在書房內,激盪的心情久久無法平復,幾乎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。

  「該死!」他猛力捶打書架以洩忿,書架被震得好幾本書冊掉落在地,他也無心理會。

  原來自始至終,都只是他一個人在自作多情,她的心裡早已有其它人,一直和他耗下去,根本就是在耍著他玩。

  她對車內人漾起美麗微笑的那一幕始終在他的腦海中浮現,久久揮之不去,他的心像是被丟入油鍋,被炸得又痛又麻,他在鍋中痛苦煎熬著,像是沒有盡頭。

  為什麼?她心裡早已有人,為什麼不早點告訴他?如果他早點知道,或許就不會陷得這麼深了……

  他好恨、好嫉妒,嫉妒坐在馬車內的男子,那人到底憑什麼得到她的心,還讓她心甘情願、沒名沒分的和他偷偷幽會?

  他不甘心!但不甘心又如何,她選擇的就是那個人,而不是他……

  「呵……呵呵呵呵……」憤怒過後,他自嘲地苦笑出聲,笑自己的愚蠢、死心眼,就算已經親眼見到事實,內心卻還殘留著一絲絲盼望,希望這一切都不是真的。

  他頹喪地坐倒在桌案後的椅子上,心隱隱作痛,痛得他真想乾脆直接昏過去,這樣他就感覺不到痛苦,也感受不到傷心了。

  他難受得幾乎抓狂,心裡只想著自己必須找事情忙碌,只要一忙碌,他就能忘了她,忘卻痛苦,不再被她給牽絆。

  「對……我不能頹喪下去,我得找事情做……」

  他深吸一口氣,試圖振作地打開桌上的賬冊,卻不經意瞄到放置在一旁的信件,想起信裡提到的朱姓燒窯師傅。

  他一直想網羅這位燒窯師傅來邵家窯場工作,只不過這一陣子心思都放在曲容容身上,遲遲沒有動身的計劃。

  他心一橫,決定馬上動身離京,當他是逃避也好,反正他現在一點都不想再待在京裡,不想待在有她的地方,他需要喘口氣,要不然他真的會瘋掉!

  ☆☆☆

  曲容容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七王爺府,希望能順利見到乾爹。

  乾爹曾經說過,她如果有急事可以直接到七王爺府找他,但皇甫峻收養她五年,這還是她第一次主動來到七王爺府。

  當她來到七王爺府,向守門侍衛報上自己的名字,侍衛通報進去後,沒多久,王府總管親自出來迎接她。

  「曲姑娘,請隨在下往偏廳走。」

  總管恭敬地向曲容容行禮,曲容容跟著總管走入府,心急的問:「請問……七王爺回來了嗎?」

  「王爺尚未歸來,所以要請曲姑娘暫時在偏廳等候。」

  「喔……我知道了。」曲容容難掩失望,十分心急,但又不得不等。

  結果她一等,就是一個下午過去,直到傍晚過後,皇甫峻的馬車才回到七王爺府。

  皇甫峻一下馬車,總管就來報,他隨即來到偏廳,神情頗為擔心。

  「容丫頭,怎麼了?」

  「乾爹!」曲容容從椅子上站起身,激動地埋怨道:「你可終於回來了。」

  「發生什麼事情?慢慢說,別著急。」皇甫峻見她身上的女裝沒換下,似乎是從他離開容園之後就追來了,正疑惑究竟怎麼了。

  「邵原卿他……已經發現我在容園和你見面的事了……」

  曲容容紅著眼,簡單地細說兩人在容園前的爭執,越說臉色越是沮喪,皇甫峻倒是越聽越感到好笑,沒想到邵原卿居然吃醋吃到他身上來了。

  他今日才趁著和她見面的機會,逼問她和邵原卿之間的關係轉變,她尷尬害羞地吐露心聲,還苦惱地詢問他的意見,看她是否要向邵原卿坦白玉珮的事?結果沒想到才一轉眼就風雲變色,小兩口鬧翻了。

  不過這也難怪,如果是他看到自己在意的姑娘私底下和其它男人會面,他也很難不想歪、不生氣。

  皇甫峻好整以暇的坐下,嘴角始終輕勾笑容。「所以,你想讓他知道咱們倆的關係?」

  「可以嗎?」曲容容一顆心緊張地猛跳,就怕他不答應。

  「你很喜歡他,喜歡到想向他坦白一切?」

  她毫不猶豫地點頭。「再隱瞞下去,對彼此都是種痛苦與折磨,我也不希望他這樣誤解我的情意……」

  她知道自己必須坦白一切,才有機會得到他的諒解。

  她喜歡他,只要想到兩人有可能因此永遠決裂,她的心就隱隱抽痛,沮喪失落得想大哭一場,就怕無法挽回曾有過的美好。

  雖然坦白玉珮的事不知道結果是好還是壞,但她必須坦白,才能問心無愧。

  至於說出來之後會有什麼樣的結果,都是她該承擔的,她不會逃避,會努力去面對。

  皇甫峻見她態度堅決,喜歡邵原卿的心意非常篤定,顯然已找到了自己心儀的歸宿,他當然同樣替她歡喜,不會做棒打鴛鴦之事。

  自從得知容丫頭暫時住進邵家後,他就派人查過邵原卿的底細,知道邵原卿是個正直無私之人,在商場有著好名聲,若兩人真情投意合,他理所當然樂見其成。

  「你想讓他知道咱們倆的關係,不是不行,只不過……我有一個條件。」

  「什麼條件?」

  「你得先向他坦白玉珮之事,如果他的情意不變,那麼你才能告訴他咱們倆的關係。」如果邵原卿因為玉珮的事情而和容丫頭決裂,甚至分開,那代表邵原卿喜歡她的心意還不夠堅定,那也沒必要讓他知道更多了。

  曲容容緊張的心一放鬆,馬上漾起欣喜的笑。「多謝乾爹!」

  她相信自己還有機會,只要邵原卿願意聽她解釋的話,這一切肯定都還有挽回的空間。

  因為時間已晚,皇甫峻吩咐僕人先將曲容容送回善養堂,不管她要說什麼,明日再去找邵原卿說也不遲,反正人都在天京城,跑不了的。

  隔日一早,曲容容向京秘錄的管事請假,等不及過午後才去找邵原卿坦白一切,一大早就到城北去。

  她來到瓷坊,坊內的夥計見她突然出現,感到非常訝異。「曲少爺,好久沒見您出現了。」

  「是啊!大哥呢?他應該已經來了吧?」她左顧右盼地急著找人,知道他的習慣,都是一大早便會過來。

  「邵爺不在坊裡。」

  「好吧!那我就在這裡等一會兒,他應該快出……」

  「曲少爺,您再等,邵爺也不會出現的。」夥計笑著打斷她的話。

  「為什麼?」

  「因為邵爺昨日下午便離開天京城了,這一陣子都不會來瓷坊。」

  「你說……什麼?」她難掩錯愕的呆愣住,之後又焦急的問:「他為什麼會突然離開天京城?」

  夥計被她的神情嚇到。「邵、邵爺去拜訪一位隱居的燒窯師傅,希望能網羅師傅到窯場工作,怎麼了嗎……」

  「他原本就預定好昨日出發的嗎?」她著急地問,臉色微微泛白,心慌意亂,怎麼想都不可能,如果他真要遠行,他應該會事先告知她一聲,讓她心裡有個底,而不是一聲不響就走了。

  「不是,聽說邵爺是臨時決定的,匆匆就出門離京了。」

  她聽得心一涼,頓時便明白了,他是刻意在躲她,才會在發生昨日的事後,馬上離開天京城,不想見到她。

  頓時,她的心像破了一個洞,冷風猛烈灌入,讓她遍體生寒,被一種前所未有的茫然無助給吞噬,不知該如何是好。

  他如果不回來,那她怎麼辦?不,他會回來的,他只是出門去辦個事,終究還是要回來的……

  她語氣微顫地問:「他……往哪裡去了,你知道嗎?」

  「聽說是芙蓉山,但到底是芙蓉山的哪處,我就不清楚了。」

  「他沒說什麼時候會回來?」

  「邵爺並沒有交代,恐怕十天半個月跑不了。」夥計有些擔心的瞧著她。「曲少爺,您還好吧?」

  她沒有回答他的話,呆愣好一會兒後,就一副失魂落魄樣地轉身離開瓷坊。

  「曲少爺?曲少爺……」

  她充耳不聞夥計的叫喚,走到人來人往的街道上,太陽高掛天空,她卻覺得渾身好冷,就像是走在冰天雪地裡。

  他一聲不響的離去,讓她惶然無助,木然的走在街道上,不知該何去何從。

  為什麼不給她解釋的機會?

  她已經打算坦白了,為什麼不再遲個一日離去?

  難道他就真如此的氣她、怨她、恨她,恨到只想馬上離開天京城、離開她?

  心酸的淚水滾滾滑落,她一邊走,一邊忍不住掩面嗚咽出聲,不管身旁的人們是如何看待她,此刻她只想將所有的心酸懊惱全都哭出來,大哭特哭一場。

  「嗚嗚嗚嗚……邵原卿……你這個一聲不響便離開的可惡傢伙!」

  她不甘心,萬分的不甘心,如果可以,她真想馬上追出京,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他,不讓他拋下她避不見面。

  但芙蓉山那麼大她該怎麼找?她會不會在路上和他錯過了?所以她還是只能留在這裡,淚如雨下。

  她不會就這麼放棄的,不管他到底要離開多久,她都會等到他回來,非得和他把話說清楚不可!

  ☆☆☆

  半個月之後,邵原卿才回到城裡,一身疲憊地回家休息。

  和娘親打個照面,閒話家常幾句後,他就以疲累為由回房,倒在床上,腦中思緒一片混亂。

  本以為離京一趟,他的心就能夠平靜下來,哪知道他錯了,離她越遠,他的心反倒越是難受,做什麼都提不起勁,就連說服朱師傅下山的事情也失敗了。

  他到芙蓉山上,試圖以優渥的薪餉及十足的誠意請師傅下山,師傅一直不為所動,他於是一連五日都上山拜訪,希望能以誠意打動師傅。

  結果第五日,師傅對他說了這麼一句話——

  「你心不在此,始終若有所思,還是盡早回去了結心事吧!」

  師傅的話有如當頭棒喝,一語驚醒夢中人!

  邵原卿恍然大悟,師傅說得沒有錯,他是該盡早了結心事,也好過失魂落魄地硬留在山上。心念一定,他暫時放棄請師傅下山的念頭,回到天京城,只是他的心依舊混亂,不知該如何面對容容。

  他放不下她,就算知道她心裡有其它人,他還是放不下她……

  隔日天方大亮,他一早就到瓷坊去,才一進到坊裡,夥計就對他說道:「邵爺,您不在的這一陣子,曲少爺每日都來找您耶!」

  「她來找我?有說是什麼事嗎?」邵原卿訝異的蹙起眉。

  「不清楚,曲少爺沒說過,只不過……我瞧曲少爺似乎很落寞,這一陣子憔悴了不少。」連夥計看了都同情,忍不住歎氣。

  邵原卿一聽他這麼說,內心隱隱作痛。她為什麼憔悴?難道她的心裡……其實還是在乎他的?

  他控制不了自己的腳步,馬上轉身離開瓷坊,坐上馬車,一心想到市集去看看她。

  馬車來到市集,邵原卿走下馬車,遙望著在對頭賣書冊的人兒。

  她果然憔悴了不少,臉上強裝的笑容也掩飾不了落寞的情緒,他瞧得更加心痛,卻沒有勇氣越過人群,走到她面前,向她坦承……他很思念她。

  就算離開京城,他的腦海裡、心裡還是滿佈著她的身影,夜夜難以安眠。

  這半個月來,她是不是也同樣想著他,同樣夜不安枕,只想趕緊見到他?

  他可以這麼想嗎?她的心裡……還有他嗎?

  曲容容站在竹籃後頭有一搭沒一搭地招呼著客人,表情不似過往地有活力,不時發呆出神,就在她隨意看向街角之際,不經意正好對上邵原卿凝望她的視線。

  她先是一愣,懷疑是自己眼花認錯人了,直到確定真的是他站在對面,她臉上漾起欣喜的笑容,激動地越過橫流的人群,直直朝他撲了過去。

  「原卿!」她不顧一切的撲入他懷裡,緊緊抱住他,才不管四周的人們怎麼看,她就是要死抱住他不放。

  他真的回來了!她日也盼、夜也盼,盼了整整半個月,終於見到他又出現在她面前。

  內心的雀躍、激動、酸澀,全都攪在一起,她鼻頭發酸,眼眶也紅起來,滾滾淚波越積越多,隨時都有可能滑落。

  沒想到他會主動來見她,她還以為,他就算回了京,也會避不見面,她想見他一面都難……

  邵原卿任由她激動的撲入他懷裡,心頭被狠撞了一下,大受震撼,她毫不掩飾見到他的開心激動,好似他在她的心裡,有多麼重要。

  她真的覺得他很重要嗎?他不敢肯定,就怕他自以為是,到最後又把自己弄得傷痕纍纍。

  但她現在真的就在他的懷裡呀,抱他抱得死緊,就像不能沒有他一樣……

  曲容容緊抓住他主動來見她的機會,抹掉眼角差點滑落的淚珠,急切的說道:「我有些事情得跟你說明白,你一定要聽我說,好不好?」

  看著她紅起的眼眶,他的心也跟著隱隱揪痛,根本就不忍心拒絕她。「你說,我聽。」

  「在說之前,我要先帶你去一個地方,你等等我,我馬上將攤子收起來。」她欣喜的又回到街道對面去,將她的東西全都收起來。

  提早收攤後,曲容容坐上邵原卿的馬車,指示馬車開到善養堂。

  等他們到了善養堂,她拉著邵原卿的手直直走進裡頭,又穿出後門,走上後頭土丘旁的小徑,來到蓮兒的墓前。

  邵原卿看著前頭的無名墓,納悶的微蹙起眉。「這是誰的墓?」

  「是蓮兒的墓。」曲容容幽幽地說著,隨手拂去墓碑上的一片落葉,示意邵原卿在一旁坐下。「蓮兒和我一樣,是流浪到天京城來的孤兒,她是我最要好的好姊妹。」說著,她將放在袖中暗袋的玉珮拿出來,眼神一黯。「這玉珮其實不是我的,是蓮兒的,蓮兒身染重病,臨終前將玉珮轉贈給我,所以……其實我根本就不是你和邵姨所以為的故人之子。」

  邵原卿一臉訝異的瞧著她,本以為她要講的是「乾爹」的事,沒想到居然會提到……她不是玉珮的主人?

  「當時你將我帶回邵家,一開始我打算講明玉珮的事,但邵姨情緒激動,我怕讓她知道蓮兒已死的事實,她會承受不住,便選擇隱瞞下來,順道也隱瞞我的女兒身,就讓你們誤會我是男的。」

  她摸著手中的玉珮,不敢看邵原卿的表情。「我本打算在邵家待一段日子就走的,沒想到……卻慢慢喜歡上你,不過想到邵姨曾說如果我是女的,她打算讓咱們倆成親,我當然不敢讓你知道我是女兒身,因為……我根本就不是小娥的女兒,就算真要嫁,也是蓮兒,不是我,如果我私心頂替了蓮兒的位置,我會愧疚不安的。」

  「所以,當我一懷疑你是女兒身,你才會決定馬上離開邵家?」邵原卿逐漸明白了她當初離開的原因。

  「是呀,我就怕邵姨會強要你娶我,不管你願不願意。」她漾起苦笑。「卻沒想到,原來你也喜歡我,這下子我又猶豫了,如果我真想和你在一起,就不該有任何隱瞞,但我又怕……你會怪我欺瞞你這件事。」

  她將玉珮交到邵原卿手上,還是低著頭,不敢面對他,就怕在他臉上看到埋怨的神色。「所以我什麼都不敢講,繼續選擇逃避,卻導致現在的結果,如今,我要把玉珮歸還你們邵家,而我……我……」

  她該怎麼辦呢?她該瀟灑的轉身離去,還是戰戰兢兢的繼續站在他面前,等待他對她的最後判決?

  淚水模糊了眼前的視線,她好緊張,但這是她不得不面對的,不管結局是好是壞……

  「你這個傻丫頭!」邵原卿心疼的一把將她擁入懷裡,沒想到她同樣備受煎熬,沒比他好過到哪兒去。「我怎會怪你?你一開始會選擇隱瞞,也是顧慮到娘的身子狀況,不得不為,況且如果沒有一開始的隱瞞,咱們倆又怎麼可能會在一起,進而互相喜愛?」

  聽到她親口承認喜歡他,他這半個月來的消沉掙扎全都煙消雲散了!

  「你也不必對蓮兒感到愧疚,說不定這還是蓮兒冥冥之中在牽引咱們,希望幫她的好姊妹牽一個好姻緣呀!」

  他不管她到底是不是小娥姨的女兒,他之所以會喜歡上她,和她的身份完全沒有關係,這對他來說,並沒有任何妨礙。

  「我……真的可以這麼想嗎?」她眼眶中的淚水越來越多,他的諒解讓她大鬆一口氣,這半個月以來的緊張焦慮一放下,就忍不住想大哭一場,將所有不安的情緒都發洩出來。

  邵原卿柔聲的在她耳邊說道:「當然可以,容容……我的容容,咱們倆是注定要在一塊的,要不然上蒼不會讓我遇見你,我是想放也捨不得放呀!」

  「原卿……」她緊緊回抱住他,開心地落下淚來,幸好事情沒有往壞的一面發展,他是真心喜愛她的,並沒有因此而放棄兩人之間漸濃的情意。

  她內心漲滿了喜悅,不再有顧忌,可以大大方方的告訴他,她有多麼多麼喜愛他,好想和他永遠相守在一起。

  邵原卿低頭聞著她身上的馨香,內心有種前所未有的滿足,捨不得放開手,恨不得馬上告訴所有人,他們倆是一對,誰都別想插上一腳!

  對了,還有她的「乾爹」,這一件事她還沒跟他解釋呢!

  「容容,那你口中所說的『乾爹』又是怎麼一回事?」

  曲容容抹去臉上的淚水,抬起頭來面對他,笑得甜美。「他真的是我五年前認的乾爹。」

  「那你現在願意告訴我有關他的一切了?」

  她點點頭。「他是當今的七王爺,皇甫峻。」

  「皇甫峻?」邵原卿錯愕一愣,只當她是在說玩笑話。「怎麼可能會是皇甫峻?你沒說錯?」

  他曾在某些達官貴人的宴會中見過皇甫峻,皇甫峻非常年輕,當她大哥還差不多,怎麼會變成「乾爹」這號人物?

  「我是說真的,你別不信,我已經得到乾爹的允許,可以讓你知道我和他的關係,如果你再不信,我可以幫你安排,讓你和乾爹見面。」雖然乾爹已經知道他的存在,且不反對他們倆在一起,她還是希望能正式將他介紹給乾爹,得到乾爹的祝福。

  「好呀,見面就見面。」他答得爽快又乾脆,知道了她乾爹的真正身份,他不但沒有鬆一口氣,反而警戒起來,因為皇甫峻和他沒差多少歲,讓他倍感威脅,不敢掉以輕心。

  就趁見面的機會向七王爺提親吧,趕緊將她訂下,然後快快迎娶過門,這樣他的心才能真正安定下來,免得夜長夢多!
作者: 澄澄澄    時間: 2010-7-25 04:03 AM

第九章

  幾日之後,邵原卿終於等到和皇甫峻會面的日子,他非常慎重的來到容園,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。

  門房開門讓他進入,他才剛進去沒多久,一名嬌俏的姑娘便開心的從廊道對頭奔了過來。

  「原卿!」

  「呃?」他停下腳步,驚艷的瞧著迎面向他跑來的姑娘,怦然心動,幾乎看得癡迷。

  飄逸的裙擺隨著她的奔跑揚起,垂在肩上的髮絲也迎風飄蕩,那半帶嫣紅的甜美笑靨,讓她全身上下充滿了活潑氣息,十足亮眼迷人。

  曲容容停在他面前,開心地轉了一圈,期待地問:「好看嗎?漂亮嗎?」

  為了給他一個驚喜,她特地提早來到容園打扮,希望能展現出自己最嬌媚的一面。

  女為悅己者容,她還特地上了點妝,讓自己看來更柔媚一些,要不然平時和乾爹見面,她可沒用心到這種程度。

  「很美,非常美……」他發自內心的讚歎著,連眨眼都捨不得,貪看著她此刻女裝的樣貌,怎麼看都看不膩。

  原來她換回女裝是如此的美麗,上一回他只顧著氣惱、憤怒,根本無心欣賞她的美,這一回他滿心都被她的甜美笑靨給吸引,深深迷戀不已。

  他心中充滿著無邊情意,想要再多讚美她幾句,卻突然想到一個問題,她……該不會都是穿女裝和皇甫峻見面吧?

  「容容,你每回和七王爺見面,都是女裝打扮?」

  「是呀,怎麼了?有問題嗎?」她不解的瞧著他。

  當、然、有、問、題!一股酸意瞬間淹沒了他,想到這五年來她的女裝打扮只有皇甫峻一個人獨享,他就忍不住吃味,開始嫉妒起皇甫峻。

  曲容容瞧他表情突然變得很不開心,一開始還不懂為什麼,想了一會兒,她勾起一抹得意的笑。

  「你吃乾爹的醋了?」

  他羞惱得沒有回答,但那皺得更緊的眉頭已經告訴她答案,他的確是在吃皇甫峻的醋。

  「好啦,別惱別惱……」她笑得開心,主動摟住他的腰,努力安撫他。「往後我就專為你而穿女裝,讓你看個夠,這樣總行了吧?」

  原來他是個愛吃飛醋的傢伙呀!不過看他吃醋的模樣,她心裡倒是甜滋滋的,還頗有成就感,因為這也代表著,他非常在乎她。

  「你是說真的?」有她這一句話,原本被醋海滅頂的他終於舒坦了一些。

  「當然,再告訴你一件事。」

  「什麼事?」

  她略帶嬌羞的說:「我平常見乾爹是沒抹胭脂的,但為了你,我可是特地請人教我,就只為了讓你見到我……最美的一面。」

  胸中的鬱悶在這一瞬間消散開來,他心花怒放地恢復笑容,愛憐地抱住她,明白了在她的心裡,他比皇甫峻還要重要,他才是她最在乎的男人。

  她真心誠意的話語比任何安撫都還有效,輕而易舉便撫平他的不安。

  兩情相悅的感覺真好,是這世間最美妙、珍貴的寶貝……

  兩人無聲相擁了好一會兒,曲容容率先抬起頭,拉開彼此距離,免得一抱下去就沒完沒了。「別讓乾爹等太久,我帶你去大廳。」

  「嗯。」

  穿過小橋流水的庭園,曲容容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容,領著邵原卿前往大廳。

  一跨進大廳,她輕聲呼喊:「乾爹,原卿來了。」

  此時坐在廳裡的皇甫峻正悠閒地品茗,邵原卿一見到皇甫峻,態度馬上謹慎起來,規規矩矩的躬身行禮。

  「王爺。」

  「邵公子,請坐。」皇甫峻對他淡淡一笑。

  「多謝王爺。」

  邵原卿落坐後,曲容容自然地坐在他身旁,看得出來一顆心都偏向邵原卿那方。

  皇甫峻忍不住失笑。「容丫頭,你都還沒嫁給他,就偏心偏得如此嚴重,要是真嫁過去,那還得了?」

  「乾爹,你別糗人家,咱們什麼時候說到嫁娶之事了?根本八字連半撇都沒有。」曲容容嬌羞的紅了臉蛋。

  現在能和原卿兩情相悅,她就已經很開心了,她可沒想得那麼遠,況且也不知道原卿是否有這個打算。

  既然皇甫峻先提了,邵原卿順勢從椅上起身,對皇甫峻再度恭敬地躬身行禮。「王爺,在下此次前來,除了拜訪王爺之外,另一件事,就是希望王爺能夠允許在下將容容娶過門。」

  「原卿?」曲容容難掩驚喜地看他,她本以為他此次過來,只是先和乾爹打個照面,原來他已經決定要提親了。

  皇甫峻微挑眉,似笑非笑。「容丫頭,瞧你的反應,你似乎還不知道他這一回過來就打算提親?」

  「是……不知道。」她害羞地低下頭。

  「那你有嫁他的打算嗎?」

  邵原卿偏頭有些緊張地瞧向她,也想知道她的答案,她依舊低著頭,笑得非常含蓄,女兒家的嬌羞盡顯,沒有拒絕,就是答應了。

  他欣喜地暗暗鬆下一口氣,這下子成功機率更是大增,他有了自信,也不怕七王爺有心刁難了。

  皇甫峻看曲容容的反應,也明白她的答案是什麼,但他還是故意沉下表情,不想太輕易答應邵原卿的請求。「你真想娶容容?你別以為娶她是件容易的事。」

  「不知王爺有何要求,請儘管提出,在下一定全力以赴。」他早已有底,就知道有可能會被刁難。

  「先不說其它的要求,容丫頭雖然只是本王私下收的乾女兒,但本王也絕不允許她在夫家受到任何委屈,或者娶她的人另有私心,貪圖本王這一個靠山。」

  「王爺,在下之所以想娶容容,是因為真心愛她,就算她沒王爺這個靠山,在下還是會娶她,更絕不會讓她在嫁過來之後受到任何委屈。」

  「口說無憑,好聽話大家都會說,要本王如何信你?」

  邵原卿乾脆雙膝跪地,眼神堅定地直視他。「要在下如何證明,王爺才肯信,請王爺直接指示吧!」

  「如果本王說,現在無論你承諾了什麼,或做了什麼,本王都不信呢?」

  「乾爹!」曲容容也跟著邵原卿跪下,一臉的擔憂,希望乾爹別再刻意為難邵原卿。

  皇甫峻其實只是故意試探,沒想到曲容容也跟著緊張起來,還一同下跪求情,這讓他刻意板起的臉孔終於忍不住又揚起笑。「唉唉,俗話說得真好,果然是女大不中留呀!」

  曲容容嬌羞地紅了臉蛋,卻也只能靜靜地被乾爹調侃,因為她……的確想嫁呀!

  皇甫峻瞧向邵原卿,他的眼神依舊堅定,像是不管自己提出什麼再離譜、再難辦到的要求,他都會想辦法達到。

  「邵公子,本王可得先提醒你一件事。」

  「什麼事?」

  「本王不相信一時的承諾,所以本王會在旁一直看著,看你是如何照顧、疼愛容丫頭,只要你讓她受到任何委屈,就算她已是你的妻,本王也會帶她回來,所以你別以為順利將她娶回去便是結束,相反的,那只是開始。」

  「請王爺放心,在下不會讓王爺有將容容帶回去的機會。」他毫不猶豫地回答,他當然會好好照顧、疼愛自己的妻子,努力讓她未來的日子幸福美滿。

  她是他唯一心愛的女子,他對她的心意此生此世不會有任何改變,他非常的肯定。

  「既然如此,那本王就拭目以待。」說完,他的態度又變回剛開始的從容悠閒,嘴角含笑。「這座容園是本王給容丫頭的嫁妝之一,還有其它該有的禮品都不會少,看容丫頭想從容園或是善養堂出嫁都行,至於婚期,就挑個早一些的好日子盡快完婚吧,本王會親自為你們見證。」

  容丫頭找到了好歸宿,他樂見其成,給予祝福,希望他們倆能夠百年好合,相守到終老。

  邵原卿和曲容容相視一笑,能夠得到皇甫峻的允許,他們終於可以放心,不怕再有任何阻礙了。

  「多謝王爺!」

  「多謝乾爹!」

  ☆☆☆

  邵原卿和曲容容的婚期就訂在兩個月後,曲容容決定從善養堂出嫁,因為她把善養堂的人當成家人,所以希望他們共同送她出嫁。

  邵原卿更加忙碌了,不只要忙原本瓷坊的事,還得忙著準備婚事,但只要想到容容即將成為自己的妻子,他也忙得開心、忙得甘願,還頗樂在其中,至於邵母,那就更不用說了,恨不得曲容容馬上嫁進邵家。

  婚事籌備進行一個月後,邵原卿被一位陳姓商人請至「醉太白」酒樓作客,陳姓商人想要中介邵瓷坊的瓷器到江南販賣,此次宴席的目的就是希望能和邵原卿談談合作的細節。

  他們在「醉太白」三樓的小廂房內談事情,邵原卿一坐下,就見到對面陳姓商人身旁坐著一名文雅纖瘦的男子,他本不以為意,偏偏那男子一直看著他,還對他笑,害他坐立難安,暗起雞皮疙瘩。

  「邵爺,不知我身旁這位……您看得上眼嗎?」陳姓商人曖昧的笑著。「如果看得上眼,他可以陪陪邵爺,我絕對不會說出去的。」

  「嗄?」他傻住,這下終於明白了,這傢伙大概是聽到他有斷袖之癖的傳言,所以打算用男色來討好他,他沒好氣的道:「陳爺,我已經快成親了,我很喜愛我那尚未過門的妻子。」

  陳姓商人連連點頭,滿臉堆笑。「我明白我明白,成親是一定要的,順便還能當障眼法,你我心知肚明,嘿……」

  「……」明白個頭啦!「陳爺,我真的一點都不好男色……」

  這一廂,邵原卿火大地不想談生意,只想極力說清楚自己真的沒有斷袖之癖,無巧不巧的,隔壁廂房內,一男一女私下見面,談的事也是和斷袖之癖有關——

  「堯辰輝,我警告你別再從中作梗,要不然我可就對你不客氣了。」

  曲容容瞪著坐在她對面的堯辰輝。

  她一直記得邵原卿發現她出現在容園時的指責之語,直到後來兩人的誤會解開,她想辦法從他口中套出話,這才發現原來堯辰輝曾經在他面前說過對她不利的話。

  雖然邵原卿認為這些都只是假設之語,堯辰輝是無心的,但曲容容可不這麼想,堯辰輝始終不喜歡她,明顯地對她有敵意,她不得不擔心他之後還會做出什麼破壞兩人感情的事。

  為免將來再生事端,她決定和堯辰輝將話攤開來說,盡早解決心頭的疑慮。

  堯辰輝一臉平靜,輕描淡寫地說:「我只是猜測罷了,並沒有刻意從中作梗。」

  「你不承認也不要緊,我也不會再追究,但如果還有下一回,我就不敢肯定……你的秘密原卿會不會知道了。」曲容容賊賊地笑著。

  「我有什麼秘密怕原卿知道的?」堯辰輝冷哼出聲。

  「就那個呀……城東衛家,聽說你和裡頭的『某個人』,感情還頗不錯的,不是嗎?」

  堯辰輝臉色瞬間大變,震驚不已。「你……你怎麼……」

  她怎麼知道城東衛家的?這件事情他保護得小心翼翼的,又怎會讓人發現了?

  「我怎麼知道的並不重要,你也不必擔心我會告訴原卿,只要你始終當原卿是朋友,沒有非分之想,那我就什麼都不會說。」她知道自己這麼威脅是卑鄙了些,但她就是忍不住擔心堯辰輝會「覬覦」她的原卿,不得不事先防範。

  「你放心,我始終只當原卿是朋友,就、只、是、朋、友。」他沒好氣的答,有把柄在人手上,那滋味還真是糟糕透頂。

  「很好,既然咱們已有共識,那就好好相處吧,別老是對我存有敵意。」終於得到他的承諾,曲容容鬆下一口氣,就連語氣也輕鬆不少,不再帶有威脅性。

  「你總該讓我有時間適應。」雖然他猶有不甘,但好友即將和她成親已是事實,他也只能無奈接受。

  「不要緊,你慢慢適應,總有一日會習慣的,我先走一步啦!」

  曲容容也不打算多留,打開門就要離開廂房,沒想到同一時刻,隔壁廂房的門也被邵原卿猛然推開,他火大地走了出來。

  「陳爺,咱們之間的會面就到此為止吧,恕邵某無法再留!」

  「等等呀,邵爺……」

  曲容容才剛關上門,轉身就見到邵原卿訝異地瞪著她,她心一驚,暗暗叫糟,他應該沒看到廂房內的堯辰輝吧?如果讓他知道她私下單獨和堯辰輝會面,他不誤會兼醋勁大發那才奇怪!

  「容容,你怎麼會在這兒?廂房裡有誰?」

  「啊哈哈,好巧哦,沒想到原卿你也在這兒。」既然他沒看到廂房內的人,一切都好辦,她漾起甜到可以膩死人的笑容,主動挽上他的手撒嬌。「原卿,我剛應酬完,有些累,你送我回善養堂好嗎?」

  生意沒談成,急著衝出來追人的陳姓商人訝異地瞧著男裝曲容容挽著邵原卿的手,既錯愕又疑惑地問:「邵爺,這位是……」

  「她就是我未過門的妻子。」邵原卿眸光溫柔的瞧著曲容容,正好趁這個機會讓陳姓商人斷了再用男色誘惑他的念頭。「她可是確確實實的女兒身,請陳爺別再繼續誤會下去。」

  曲容容因為習慣了男裝打扮,在外走動比較方便,一時半刻還無法改回來,邵原卿也不勉強她,只要她覺得自在就好。

  曲容容毫不扭捏地朝陳姓商人打招呼。「幸會。」

  「呵呵呵,幸會幸會……」原來是這樣!那下一回他另找個「男裝麗人」過來好了,原來邵爺喜愛有男裝癖好的姑娘……

  邵原卿不想再繼續和陳姓商人耗下去,逕自對曲容容道:「你不是要回善養堂,我現在就送你回去。」

  「好呀。」

  兩人向陳姓商人道別後,相偕離開酒樓,一坐上邵家的馬車,曲容容便小鳥依人地偎在他懷裡,貪戀著他懷中的溫暖。

  還有一個月才能成為他的妻子呀……她好希望成親的日子趕緊到來,這樣兩人就能時時刻刻相依偎,享受兩人之間的甜甜蜜蜜。

  邵原卿輕環住她的腰,同樣依戀和她互相依偎的甜美滋味,但這並不表示,他忘了剛才還沒解決的事情。

  「容容,你到底去和誰應酬?」

  「呃?」她原本甜笑的表情一愣,她本以為他已經忘記了,沒想到他又提起。「是京秘錄內和我比較要好的同伴,因為我成親後就不做了,他們便找個時間請我大吃一頓。」

  「所以到底有哪些人?」

  「原卿……」她故意擺出一張非常哀怨的臉瞧向他。「你是覺得我會背著你做什麼事情嗎?」

  看到她難過的表情,邵原卿心一慌,趕緊解釋。「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,容容你別誤會……」

  「真的嗎?你真的沒誤會我?」她還是一臉的傷心難過。

  「當然是真的,容容別難過了,好嗎?」

  邵原卿哄了老半天,終於哄到曲容容轉憂為喜,開心地環住他的脖子,臉蛋和他靠得好近好近。「原卿,相信我,我心裡滿滿的都是你,早已沒有其它人的位置了。」

  她所做的一切,都是因為心愛的他呀!所以她逼不得已瞞了一點小小的秘密,也是情有可原。

  曲容容這一句話果然哄得邵原卿心花怒放,開心得不得了,將所有的疑慮都拋諸腦後。「我相信你。」

  她笑容甜美地主動送上紅唇,和他柔情繾綣地纏綿起來,徹底轉移他的注意力,無暇再想其它事情。

  馬車內,情正濃,不許任何不識相的人來打擾呀……

【本書完】
作者: 澄澄澄    時間: 2010-7-25 04:04 AM

到處是秘密 金妍

  大家久違了,我帶著一個全新系列來和大家見面嘍,新年新氣象,希望新系列也能給讀者們一個全新的閱讀好心情。

  這個系列,主題就是「秘密」,天京城裡到處是秘密,各式各樣的秘密都有可能會出現,也隨時都有可能會被「京秘錄」給爆料出來。

  話說這個靈感是怎麼來的?就在幾個月前,我正苦惱著該寫什麼故事才好,找不到比較有趣的點子,幾乎快想破腦袋時,去便利商店買東西,看到結帳櫃檯旁就擺了好幾本「X週刊」,頓時之間,腦中一種想法就出現了,我乾脆來寫一個古代版的爆料月刊吧!

  有了這個點子之後,我繼續想,為什麼「X週刊」會賣得好?裡頭不外乎就是專爆名人的秘密及八卦,而好奇之心人皆有之,今古皆然,我想如果古代也有這麼一本專寫秘聞的書,肯定也是會非常暢銷的。

  因此,「京秘錄」這本書就出現了,然後再由京秘錄牽扯出天京城內其它人的故事來,故事的整體調性會偏輕鬆歡樂,我是寫得滿開心的,希望大家也能看得開心嘍。

  繼莫名其妙被冤枉且誤會的「斷袖商賈」之後,又有什麼樣的秘聞或八卦即將被揭露出來?嘿嘿……等下回「京秘錄」出刊時,大家就會知道啦!

  咱們下回京秘錄出刊時再見!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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